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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临发崇让宅紫薇》读记 （小河西） 临发崇让宅紫薇 一树浓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 不先摇落应为有，已欲别离休更开。 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 李商隐在大中五年（851）遭遇了很多事。妻子病逝。幕主卢弘正病逝，失去卢幕的工作。经令狐绹帮忙作了几个月的太学博士。冬天远赴梓州幕府。期间曾在洛阳逗留。在洛阳或许住的就是王茂元在崇让坊的旧宅。 此诗是诗人离开洛阳崇让宅前夕，于秋雨之中观紫薇有感而作。紫薇夏秋之时开紫红色或白色的花。 首联：一树浓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 浓姿：花树盛开的姿态。《九月菊花咏应制》（唐-广宣）：“爽气浮朝露，浓姿带夜霜。” 轻埃：细小的灰尘，喻蒙蒙细雨。《观朝雨诗》（南北朝·谢朓）：“空濛如薄雾，散漫似轻埃。”《对雨赠李主簿高秀才》（唐-韦应物）：“青山满春野，微雨洒轻埃。” 大意：秋天的庭院中，日暮时分细雨蒙蒙，我独自一人来观赏满树盛开的细碎的紫薇花。（一个“一树”一个“独看”写尽了树的寂寥和人的孤独。） 颔联：不先摇落应为有，已欲别离休更开。 摇落：零落、凋谢。《九辩》（先秦-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咏怀古迹》（唐-杜甫）：“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 大意：紫薇现在还没有凋谢，应是因还有我来观赏，而我也即将离此地而他住，何须再开。（紫薇与诗人似惺惺相惜。）（“应为有”，或是“应因为有我来赏”之意。还可以这样缩略吗？） 桃绶：一指桃花。《春宴行乐家园》（宋-宋祁）：“乘暖草茵侵坐软，畏风桃绶向林低。”二指桃花绶。汉官员佩戴的一种绶带。《玄览赋》（南朝梁-萧绎）：“或带桃花之绶，乍响玄山之王。”《赋得日中市朝满诗》（南北朝-张正见）：“竹叶当垆满，桃花带绶轻。” 露井：没有盖的井。《鸡鸣》（汉乐府）：“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春宫曲》（唐-王昌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望人家桃李花》（唐-贺知章）：“桃李从来露井傍，成蹊结影矜艳阳。” 柳绵：柳絮。《寒食日重游李氏园亭有怀》（唐-韩偓）：“往年同在鸾桥上，见倚朱阑咏柳绵。”《蝶恋花》（宋-苏轼）：“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章台：战国秦宫名，台下有章台街。《章台柳》（唐-韩翃）：“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对雪》（唐-李商隐）：“梅花大庾岭头发，柳絮章台街里飞。” 大意：第一层，写景。桃树青青在露井旁边，柳枝飘摇在井台那边。第二层，寓意。佩戴“桃绶”的，总在京城露水滋润之地含情脉脉，轻浮的柳绵也总是在繁华之地随风飘舞。（秋天没桃花，所以用“桃绶含情”双关。秋天也没柳绵，所以用“柳绵相忆”双关。“桃绶”和“柳绵”或可喻那些在京城为官、仕途顺达的“同年”。） 尾联：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 上苑：上林苑。《西京杂记》：“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卉三千余种植其中。” 大意：无论是依井之桃、章台之柳还是天涯地角的“一树紫薇”最终都要一样凋谢，何必非要“移跟上苑”栽呢？（这个“天涯地角”或指自己马上要去的梓州幕。这个“移根上苑”则是比喻担任京城中的清要美职。） 显然这首诗的“紫薇”就是李商隐自己。首联说暮色秋雨中独自观赏崇让宅庭院中的“一树浓姿”。颔联说紫薇没有凋谢或是因为有我，而我也要走了你何必再开。写紫薇也是写自己的孤独。颈联引出“桃”“柳”以比较。露井之桃，章台之柳，均得其地，以反衬紫薇的落寞无主。尾联表达自己的情绪。说无论是紫薇还是“露井桃”“章台柳”一样都要凋谢，我为什么非要留在京城呢？这样写，当然不是说李商隐不想“移跟上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愤激不平之气。 李商隐在《汴上送李郢之苏州》中有“露桃涂颊依苔井，风柳夸腰住水村。”也是写“桃”写“柳”，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但说到“桃”，总要说它“依苔井”、“依露井”。李商隐还有一首五言绝句《嘲桃》：“无赖夭桃面，平明露井东。春风为开了，却拟笑春风。”说的更直白。李商隐当然认为自己不是“依井之桃”，也不是章台街上的柳绵。说自己是一株孤独的紫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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