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 文 / 崔加荣 & 图源:堆糖 # (上) 接到李静的电话时,春林刚搬完最后一箱胡萝卜,这是来自河南的第一车捐赠物资。 春林把箱子在卡板上摆好,李静就来电话了。他跑到仓库外面接电话,外面的风很大,从手指缝隙里穿过时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他又跑回仓库,他不想让李静听出这里风很大,李静会担心他冷。 “春林,你这会儿在哪里呢?” “我刚卸完一车货,你怎样?冷吗?” 李静没有回答他的话,不紧不慢地自言自语:“你得想办法弄床位,我要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离预产期不是还有几天吗?” “不!我不能等了!” “再等等吧,现在不敢去医院,就算去了也找不到医生,又都是肺炎病人,很危险。” “不能等了。” “为啥呀?不就几天了吗?” “春林……我可能中招了。” “中招了?啥中招了?” “我早上开始咳嗽,现在觉得好冷。” “啊!你可别吓我。赶快量量体温。我马上回去。” “嗯!你照顾好自己哈。”说完,李静挂了电话,没有多说一句话,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春林收起手机,开始下起雨来,起初是零零星星,很快就形成一张大网,把阴冷的城市和春林罩住了。春林搬货带来的温度开始消退,身子有点发抖。他拉了拉衣领,跑进仓库。他知道刚才的电话意味着什么,他希望李静在电话里是惊恐的,但是没有,李静平静得有点吓人,连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春林仿佛看见电话那头李静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抚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笨重的身子躺进宽大的躺椅里,把毛毯拉过来盖在身上。春林知道李静的脸上带着绝望,预料之中的绝望。几天前她就自言自语:该来的总要来。 春林做志愿者之前,李静有些不太愿意,担心他感染上病毒。即使不做志愿者,不被感染的可能性也不到百分之五十。因为在春节前他们逛了庙会,去医院做了产检,最后封城时又去超市抢购了物品。最无法避免的是,临产期已近,随时都有可能进医院分娩。现在的大新城里,她不知道哪一处是干净的,也不知道哪一个人是病毒携带者,仿佛满街上都有病毒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甚至病毒就在门外面等着,在电梯里等着,像电视剧里的蒙面强盗,躲在梁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家门口。 对于感染上病毒,李静知道后果。目前进医院治疗只是一个很小的概率,被收治的概率微乎其微。住对面的阿姨早已感染,每天在电话里对医院、对警察、对市长热线大吵大叫,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们把能说的好话都说了,把能够骂得出来的脏话都骂了,骂了多日后,等救护车来到时,她已经带着气愤离开了人间。 一到晚上,当春林关掉灯,李静就感到对面的单元变成了一个魔鬼,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要把她和春林吞下去。她知道没有人能救她,也没有人能救她肚里的孩子,想到孩子,她心里隐隐作痛,像有东西扎。每当此时,她就紧紧搂住春林的胳膊说:“我怕。” 春林每次都会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不怕,不怕。感染的只是少数。” 其实,每次说这话时,春林都没有底气,他也不知道能抵抗到什么时候,只知道有人说病毒有可能按照指数的速度传染、扩散。 雨越下越大,仓库里的灯光昏暗,春林摸索着下到车库,驱车回家。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却又忧心忡忡。自从他两天前开始做志愿者,和李静就分房而居,吃饭也不在一起吃。只能远远地交流着,嘘寒问暖。虽然李静支持他做志愿者,也从无半句怨言,但是她那看似平静的目光里,总是透露出无奈和委屈。 车子在风雨中缓慢前进,路灯下的大街上一片灰白,春林只能从雨刮器擦出的两个半圆看路,他的眼皮时不时跳动。走到红灯处,他刹住车,抬手想揉揉眼睛,但马上又放弃了,只是用力挤了挤眼睛。过了红灯,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半天没抬头。 突然一阵雷声,穿透了夜空。春林心里一惊,新年刚过,尚未立春,就听到了雷声,看来新年不会是平静的一年。“正月里雷,遍地贼。二月里雷,麦鼓堆。”他想起了妈妈以前念叨过的谚语。爸爸和妈妈都喜欢土地,不愿意跟他们来大新住。他想打一个电话回家,把李静的情况告诉他们。但是他犹豫了,告诉家里,也只能徒增一家人的担心,爸爸肯定会让二哥来探看,二哥在村里做支书,性格直爽,不能来大新肯定急得不行。 他又想起了岳父和岳母,他们在另外一个区住,身体都不好,年三十儿晚上,他和李静开车送去了足够十几天的蔬菜和食物。然后每天打一个电话,互报平安。再后来两天一个电话,老人就主动打电话来问东问西,老人听到李静的声音,才会安下心来,结束通话。春林想打电话给岳父岳母,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岳母一直吵着要来照顾李静,李静和春林为避免交叉感染,拒绝了他们。岳母在电话里牢骚不止:“什么鬼病毒!我们除了买菜,都没有出去逛过。怎么就会感染呢?眼看李静就要生了,难道就这样把我们娘儿俩隔绝了吗?” 听传闻有的家庭集体感染,惨遭灭门,李静还是没有让妈妈过来。她和春林都出去过很多次,春林还在做志愿者,接触的人复杂。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谁是可靠的,人人都像独立的个体被无形的笼子隔离开,哪怕最亲的人,哪怕是父母、夫妻,也只能通过电话来证明活着。那时候看着逐日增加的患者和死者,李静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盯着春林的眼睛问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爸爸和妈妈?” 想到这句话,春林拨通了岳父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传来几声咳嗽,春林一愣,问道:“爸!你咳嗽吗?” 岳父的咳嗽声突然停了,过了几秒后,春林又问:“爸!你不舒服吗?” “没事,这几天变天,可能着凉了。我家里有药。” 一种不祥之兆涌上了春林的心头,他想去看看岳父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去医院。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医院里根本挤不下人,即使去了,也未必能找到医生,只能增加被感染的风险,造成更大的伤痛。 电话里一阵沉默,空气里充满了隔阂和陌生感。春林不知该不该说李静的事儿,即使说了,又怎样呢?除了增加他们的担心,别无用处。可是想到那些在家里在医院里一夜之间天各一方的感染者,他不忍心不告诉岳父。 “喂,春林。” “爸,我在。” “李静没啥事儿吧?预产期就这几天了呢?你妈中午打电话她没接。” 春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话一出口就变了样儿:“没事没事,她还好。手机有辐射,她没放身边。” “叫她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你多照顾她。” “嗯。你们也好好照顾自己……等病毒过去了,我们去看你。”春林不敢多说,匆匆挂了电话,泪水便流了下来。 打完电话,雨小了一些。春林重新驱动车子,上了路。 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在小区门口交验了志愿者证件,春林去停车场停好车子,焦急地上楼。 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他把口罩丢进垃圾桶后,开门进屋。关门前看了一眼对面住户的封条,红色印章模模糊糊,像一团暗红的血。 “我回来了。”春林朝李静扬了扬手,把外套挂在门后边,转身去洗了手,又走到门口用酒精喷洒外套和裤子、鞋子。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开了墙上的灯带,乳白色的灯光微弱。白色沙发,白色茶几,白色的墙壁,构成了一个白色世界。李静穿着灰色连衣孕妇裙,躺在宽大的躺椅里,在窗台下显得渺小,柔弱。见春林回来,李静抬了抬头,没有起身:“我自己弄了吃的。你自己做点吧。”说完,她咳嗽起来。 “量了体温没?多少度?” “量了,37.5度。” # 春林顾不得吃饭,赶快走到阳台上打电话求救。几个医院的电话根本打不进去,他又打120、110,119电话。急救电话的接线生声音疲惫地说呼吸科病人爆满,需要排队。春林想起每天在医院里坐在地上躺在地上等治疗的病人,身上皮肤发紧。最后拨打了市长热线,热线一直忙音,春林反复拨打,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接通了电话,结果仍然要等医院安排:“……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但是现在医院已经进不去人,你们这些轻症先在家里观察,不要冒然去医院,去医院既看不上病,还有可能交叉感染。” 春林开始在电话里骂人:“难道都要拖成重症才去治疗吗?纳税人的钱都哪去了?这么大的病都没得看。都干什么吃的!” 对方只说了一句“非常时期没办法”,就挂了电话。春林把电话扔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这可咋办呀?也没有在医院上班的朋友。” 李静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你找产科就行了,反正现在也没对症的药,都是病人自己抗过去的。我只想把孩子生下来。” 春林无语,朝李静走过去:“那怎么行?你得赶快治疗!” 李静一见他走过来,马上大声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春林没有停下脚步,他不能不过去。李静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春林!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你照顾!不要啊!求你了!” 李静声音里带着哭腔,春林看见了满眼的惊恐,满眼的泪水慢慢滑落,从眼角流到脸颊,从脸颊流到耳边,在灯光下,泪痕像两条蜗牛爬行的轨迹。他只好退回了房间,感觉脸上有两股热流在蠕动,赶忙用手抹掉,去洗手间洗了脸。站在门口交代李静早点回屋睡觉,记得带水壶回屋。 李静“嗯”了一声,让春林先回屋,然后她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回另外一个房间。 # (下) 第二天天不亮,春林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轻轻推开一个小缝隙:“静静!醒了吗?” 他小声喊了几声,才听到屋里回应:“嗯!醒了。” “夜里怎么样?烧得很吗?” “嗯!刚才量了,38度。冷!” 春林摸到门内侧的开关,打开房间的灯,见床上的李静脸色潮红,无精打采,他想进去看看,摸摸,但都被李静制止了。 退回自己的房间,春林心里难受得隐隐作痛。他无法再等,李静和肚里的孩子必须好好的,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拯救爱人和孩子。顾不得天黑,春林又不停拨打120急救电话。十几分钟后,电话接通。春林在电话里大声喊叫:“我是新区慧园花园十栋13号,我老婆马上临盆,发烧不止,请你们马上来救命,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接线的是一个老护士,听声音像一个老太太:“发烧吗?咳嗽吗?是感染了吗?” 春林一听就火了:“发烧,38度!咳嗽!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感染了!肚里孩子要紧,请马上派车来!” 他听到老护士和旁边的人不停地沟通,最后,终于答应马上出车。 春林挂了电话后,到门口叫李静准备衣服、物品。电话的内容李静都听到了,她慢慢地起身,慢慢地刷牙,洗脸,热水管没有出水之前,她感到水像冰一样凉,捂到正在发烧的脸上像刀割。洗漱完毕,她又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婴儿用品,这些都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她默默地把小衣服小帽子装进一个大包里,两行热泪就下来了。看过太多的负面消息,她似乎已经很平静。在巨大的医疗条件缺口面前,许多人都闹过,求过,都在做无谓的挣扎,她只想先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她的所有。只要孩子无事,其它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多小时后,救护车终于到了,是用面包车改装的民间救护车。春林以前曾经听说有人请这些民间救护车运尸回乡下,跟车护士交接了病人信息后,春林小声说了一句:“这样的救护车?”像是问护士和司机,又像是自言自语。哪知道司机马上火冒三丈:“这样的救护车怎么了嘛?用还是不用?不用的话我们马上走!” 春林知道现在根本叫不到救护车,只好忍气吞声,看着全副武装的护士把李静接走,他想上车,但是被拒绝了。自此,李静算是被正式隔离,他只好自己开车赶去医院。 到医院下车时,护士忙着和司机交接,让李静自己先下车。李静一脚踏空,摔倒在地上。不远处站着一对母子,小男孩有十几岁的样子,见到李静摔跤,赶紧走过去扶。就在小男孩快到李静身边时,被妈妈发现了,妈妈朝小男孩大喊:“乐乐!回来!” 趁着小男孩回头之际,妈妈跑过来把他拉到远处,李静清晰听到妈妈大声训斥:“你慌什么慌!万一传染上了怎么办?” 医院里妇产科被隔离出三个区域,李静被安排到疑似病区。全副武装的护士带着她走到走廊尽头,指着一张沙滩椅说:“你就先住这里,等一下我们来给你量体温,做检查。” 护士说完就走了,李静艰难地躺下来,冷得浑身发抖,她挣扎着侧身把带来的毛毯盖身上,抱着肩膀,闭上了眼睛。 医院被隔成多个区域,春林到了医院,停好车,像一只无头苍蝇似地东拐西拐,终于找到了李静的病房区。他在入口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他心想现在的人就是奇怪了,不大闹一场解决不了问题。他本不是闹事儿的人,但是自己的老婆即将临盆,且高烧不止,怎么可以不让看看呢?他就是进去看看情况,保持一米距离陪她说说话也好。可是这一次春林没有闹成功,当他指着工作人员吵着要进去时,工作人员也马上火了:“你吵什么!既然给你们住院,又是孕妇,里面自然有人照顾。你进去又能怎样?是能治病还是能接生?你进去再感染了,又要多消耗一个资源,你知道现在医院缺口多大吗?有多少人在外面挣扎吗?你不要以为自己理直气壮,你这是添乱!这个城市乱得还不够吗?” 春林一下子泄了气,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匆匆,没人看他一眼。哭完了,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静,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李静的声音。李静告诉他医生刚才量了体温,抽了血去化验。反正已住进来,有护士照顾着,让他先回去,没事别过来,太危险,保持电话联系就好。春林流着泪挂了电话,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好回家。 回到家里,春林把所有屋子都打开窗户通风。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冻得哆嗦不止,赶紧把窗户重新关上,用酒精把该擦的地方都擦一遍,这才煮一包泡面吃了,坐下来休息。 一上午无事,在家里干着急也于事无补,下午他又想归队,队长来信说志愿者太缺了,救援物资烂在仓库也派不到位,根本无法让医疗队正常运转起来。他打电话征求了李静的意见后,便驱车赶回仓库,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傍晚时分,他把五十份盒饭送到济达医院。一个护士站在花坛边吃饺子,不远处一个老太太抱着孩子看着她吃,孩子不停挣扎着,哭着喊妈妈,哭声有些嘶哑,估计哭了不少时间。但是护士无法让孩子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哭,流着眼泪把饺子吃完。目睹这一幕,春林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他决定回到仓库就请假早点收工,去医院看看。尽管不能进去看李静,他还是想去,哪怕就站在隔离区门外面和李静视频一会儿,距离感也会小很多。 他刚上车,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李静病情加重,叫他赶紧过去。他感到事情不妙,发疯似地开车赶往医院。 按照电话里的指引,他一口气跑到妇产科隔离病房办公室,一名花白头发的女医生隔着玻璃和他说明情况:“是这样的,下午你太太的病情突然加重,呼吸困难,医院也很重视,已经上了呼吸机和人工肺。这会儿状态稳定了一点。” “啊!早上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成了重的呢?不是老人才会重症的吗?”春林语言有些错乱。 “是老弱病人容易发生危险,但是你太太她就是严重了,可能是怀孕造成免疫力差吧。” “那怎么办呀?” “我们会积极治疗,但是因为肚子里有孩子,还不能用抗生素类的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医生扶了扶护目镜,接着说:“你太太要求剖腹产,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具备手术条件,风险非常高。这会儿呼吸稳定了一些,请你和她视频谈谈。” 春林心急如焚,忙打开微信,呼叫李静:“静静!你现在好点儿没?” “好一些了,但是头疼,气短。” “你别担心,医生会想办法的。” “春林,我想把孩子先生下来,不然我怕没机会。” “你乱说什么!一定能治好的。” “医生的会诊我都听到了,如果不用抗生素类的药,很难压住病毒,进来才一天就差一点没命。用抗生素对孩子又不好……”李静开始抽泣。 “静静!别怕,医生会想办法的!现在每天不都有治好出院的嘛!” “不!春林,请你答应我,请你签字,先把孩子生下来。无论能不能治好,我都要留下孩子。那是我们的希望……你的希望。要是不生下来,我没法用药,免疫力又低,我治不好,孩子也没有了。要是用药,孩子发育也是凶多吉少。” “静静!先别多想了好吗?你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休息,跟病毒做斗争。” “春林,不能拖,如果再恶化,我怕孩子就没机会了。请答应我好吗?只要你肯签字救孩子,医院就可以做手术。算我求你了。”李静声音很低,但是很坚定。 春林心如刀绞,只好挂掉电话,和医生商量。医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不忍叫醒,但又焦急万分,无奈之下只好敲了敲玻璃,把医生叫醒。医生清了清嗓子,问他:“怎么样?说服她了吗?” “医生,我想问问,她这种情况,治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按照目前看,没治好的大多都是老年人。但是,昨晚出现了一例儿童死亡。这是陌生的病毒,还没有确实有效杀死病毒的药物。这个没有人敢打包票能治好。只能说全力救治。她身体抵抗力很差,才病两天就这样,属于罕见的危险情况。一旦出现呼吸困难,肚子里的孩子会缺氧。还有就是出现临盆征兆时,她的身体可能也无法顺利分娩。考虑到各种可能,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但是还会全力救治。你们呢,也要有心理准备。” 春林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身子微微发抖:“那要是现在剖腹产,成功率大吗?” “如果手术中没有意外的话,孩子应该没问题,就怕术后病人状况恶化。” “那到底怎么办啊?” “这个得由你们自己决定,医生会配合你们全力救治,能保两个保两个,能保一个保一个。” 医生的话字字句句像刀子,一刀一刀扎在春林的心上。他艰难地再次拨通了李静的电话。李静用虚弱而又安静的声音劝他签字,他心疼她,但无良策:“静静,你振作起来,积极抵抗病毒,配合医生治疗,一定要相信医生。” “你要我相信医生,医生说孩子没事吗?你必须告诉我真相,关键时候我们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做后悔的事。” 春林一时语塞,李静喘了一下气,平静而又有力地说:“春林,没时间了,请你签字,明天就剖腹产。” 春林看到屏幕上的她面容憔悴,眼睛里静如止水。面对一场陌生的侵略,命运不在自己手里,她唯有如此。 # 作者简介 崔加荣,男,1973年出生于河南省沈丘县,现居住惠州。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园洲诗词协会常务副会长,《微小说》杂志执行主编,在《中国文艺家》《神州》《奔流》《西南商报》《华西都市报》等报刊发表作品上百篇,著有小说集《又见槐花开》和诗集《花开四季》、《在路上》等。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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