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昕昱 图源:堆糖 当 下 ——龙应台《天长地久》读书报告 写在前面: 近年来龙应台的书在大陆卖的火热,《天长地久》也不是我看过的她所著的第一本书。惭愧的是,《目送》《野火》几本摆在我的书架上,偶尔翻阅的读者只有我爸,我从未完完整整地阅读过。可以说,《天长地久——给美君的信》是我认认真真看完的第一部龙应台女士的书。也庆幸这是第一部,让龙应台女士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真诚可爱的、六十七岁女生的印象。 《天长地久》里有许许多多的人间烟火事,讲人间的爱,人间的亲人,人间的颠沛流离,人间的战火纷飞,人间的生生死死,人间里那些我们总是锁在心里、从不敢轻易见到天光的纷繁思情。为了不要太过沉重,先开始的话题很年轻,我也很喜欢——这是一个关于女生和她们的女朋友的话题。 一、 写给女生,和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们 读完书,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个快要七十岁的“老奶奶”——想必我这么说若是给龙应台女士听见了,她一定会定如泰山,冷若冰霜,那还是称她为女生吧——一个快要七十岁的女生写出来的文字。书里的文字传递出来的感觉,就像一个四十五岁的女生写出来的一样,不青涩,不垂垂老矣,还有着对生活的无限期待。 女生龙应台,天生就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不服输给他人,不服输给自己,更不服输给时间。这是女生应美君强大的遗传因子和苦难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塑造出来的吧? 于是,女生龙应台抱着一种不输给男生的心态,写下了给女生应美君的第九封信——《我爱给你看》。 一开头是奥基夫的画展,写奥基夫的花朵,花瓣柔润肥美,褶皱幽微细腻,令赏画者浮想联翩,画家却绝不承认画中暗藏着对女性身体部位的暗描,作者一样支持她:为什么男性画家的作品可以从人生哲理到社会现实多层次地挖掘、解读,女性画家的作品就只能看见一个层面呢? 哪怕是自诩自由开放的西方社会,一旦涉及到性别,年龄,种族,肤色,性向,有色眼镜还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部分人的脸上。文中所提到的那位葡萄牙法官,正是因为认为性对“老男人”有意义,但是对“老女人”没意义,才被欧洲人权法院判为“女性歧视”和“老年歧视”。那一段信的最后,女生龙应台骄傲地写道:“亲爱的美君,欧院判决的意思用白话文来说就是:谁说SEX对五十岁以上的女人不重要?站出来!” 读到这里,仿佛看见 一个六十七岁的女生,站在一群六七十岁,头发斑白,目光明亮的女生们前头,大声地向世界宣告:我们不老!我们还能爱!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接着的两章,《老姐妹》和《私奔》,我看着,感触很深。 《老姐妹》里讲道,女生龙应台的法国朋友——马丁教授的妈妈玛丽亚,八十二岁还一个人驾驶着帆船在巴黎的湖上游荡。玛丽亚常常约女朋友们聊天,喝咖啡。七八十岁的女生都有着米袋一样的无聊丈夫,于是便抱成团,抛弃了只会看电视的老男人们,和一样生机勃勃,心态年轻的老姐妹们看槐花飘、进露天咖啡卡座,街道上的年青人在阳光下走动。女生龙应台羡慕欧洲,白发的老姐妹四处都有,光明正大地带着自己的皱纹和借来的膝关节四处走动。在台湾,咖啡馆的卡座往往属于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女生,白发的老姐妹去哪里了?在佛堂念经,在厨房做饭,在漆黑的美术馆角落当志工。 《私奔》一章继续说老女生玛丽亚的故事。玛丽亚的米袋丈夫摔断了一条腿,玛丽亚只好到医院照顾她三十多年没有说过话的老男人。在医院,玛丽亚认识了隔壁的玫瑰。刚刚退休的玫瑰,短发短腿,体态丰满,每天来医院看望她准备换膝盖的七十多岁老哥哥。玛丽亚和玫瑰爱上了,两个人于是私奔。老姐妹的世界里少了米袋丈夫,那就是公主和公主的幸福生活。 我很羡慕,非常羡慕这些白发的老姐妹们,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健康、幸福,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不必为生计和子孙操劳。 不说放眼中国,单单是我身边的妇女,首先是妈妈们,都在为自己十六七岁即将高考的儿女殚精竭虑地操劳。微信群里聊的天,都是985、211,高考改革,辅导班和名师开小灶,明里暗里儿女的成绩攀比。除了成绩,就是身体,妈妈们交流着各种关于营养餐、补脑水果的心得体会。我的好友的妈妈们凑在一起,仿佛没有其他的话题聊。我时常纳闷,这些三四十岁的女人们,自己赚的都不少,老公也都是小有头面的人物,也可以称她们中产阶级的贵妇。这些中产阶级的贵妇,为什么不聊聊享受生活的话题?保利大剧院的新剧,奥体的演唱会,作家的新书,轻奢的新品……明明都是妇女们热爱的话题,她们仿佛一点都不关心,活在高考和厨房之间的小小罅隙里,看得见光吗? 再者,是姥姥辈的女人们。我外婆六十四岁,比女生龙应台还小三岁,却仿佛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然而这也并不能怪她们。我长在部队大院,大院的军官们,好多都来自农村。成家立业在部队,就把乡下的爹妈接进城里带孩子。我和我的发小们,大多都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抚养长大。他们这些人,没什么文化,小学初中左右的文凭,过苦日子长大,在贫瘠的土地上拉扯着子女成才。老了,还要接着拉着子女的子女。我外婆手里拉扯大的孩子,两代十一个,所有的小辈都是她带大的。这是一个典型,然而这个年龄段还有一个典型,就是官太太们。五六十岁的军官,位高权重的,他们的太太往往打扮的雍容华贵,场面上一个比一个能撑,私下里,往往没什么正经事做。无非是打牌,做脸,多管闲事,因着自己的儿女都二十来岁,不是送到国外就是送进部队托人照料。也有些闲情雅致的,四处游玩,目的大多也是在发朋友圈显摆。 我身边从未见过女生龙应台这样的人。我很羡慕她和她的老姐妹们。不知道自己老了,到了向别人借膝盖的年纪,会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呢? 我希望自己能和玛丽亚一样,还在一个能爱就爱的年纪,敢说敢爱。 我身边的妈妈辈与姥姥辈,留下的罗曼蒂克太少太少,仿佛她们于此绝缘。可是,那句“别告诉我谁有资格爱,我爱给你看。我老,我美,我能爱。”掷地有声,不能不让人狠狠心动。 女生龙应台描绘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即使歧视女人、歧视老人、双重歧视老女人,老女人们也要活得美滋滋的世界。我没见过那么罗曼蒂克的老女人,是不是这就在告诉我,罗曼蒂克要从我们开始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我们的妈妈们,祖母们,没能过上罗曼蒂克的老年生活,没教过我们如何去爱,爱自己,爱女人,甚至她们自己还停留在一个双重歧视老女人的视角,从来没有想过要过充满活力与爱的生活。那么,我们这一代是不是有必要学着在生活里加入一点罗曼蒂克,一点爱?不仅仅是成绩,不仅仅是亲情,而是和逐渐老去的老姐妹,我们的妈妈,我们的祖母,一点点的弥补被刻意遗漏的罗曼蒂克呢? 不去在意年纪,不去在意皱纹,不去在意膝盖,我们给彼此一点爱,一点罗曼蒂克的时光。不是说“我老,我美”,而是趁着老姐妹们还没有完全老去,抓紧好时光,我们彼此相爱。 人间的女生们容颜易老,难以天长地久,那些美,那些爱,放在人间的岁月里,就不要蹉跎。蹉跎,就是错过。要遇上六十岁的山顶日出,也不要错过二十岁的灿烂极光,和姐妹们,不要等到姐妹都变成了老姐妹们再一起喝茶,看槐花。人间的姐妹,也不会天长地久,更何况是满头白发的老姐妹呢? 二、 当下 老姐妹的篇章翻过去,就到了一些不太轻松的话题。比如蹉跎,比如生死。 不打算一篇篇细细地讲,这个当下,不长,却是我最想写给自己的,也写给《天长地久》。 我从前以为,只要我想,一切都可以永恒,都可以不变,都可以天长地久——典型的唯心主义。 人们把感情给出去,放在物上,放在人上,人和物就不一样了,在你的世界里,他们便不再是过客,而是“你的”某人某物。一旦给什么东西贴上了标签,那就有一种不一样的关系纽带在你的心上了。是什么呢? ——驯养,又提到这个词了。 一旦被驯养了,建立了联系,那你们之间的感情,就可以天长地久了——我从前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感情,也会变的,不是吗? 二十来岁结婚,海誓山盟,浓情蜜意;三十来岁,油米茶盐,生活鸡毛蒜皮的事情在一点点磋磨;四十来岁,事业渐渐稳固,儿女渐渐懂事,家庭看似美满,可当初海誓山盟的情意不再,搭伙过日子凑合罢了;六十岁,米袋丈夫,长舌大妈的组合不多见,互相看不顺眼,嫌弃得要命;八十岁,终了,白头到老,二人磕磕绊绊也相互守护,坐在一起看太阳,还能想起二十岁的浓情蜜意,说要白头到老就真的白头到老。 这已经是好一点的结局了。放短一点,现实一点,多少曾经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好姐妹如今已成陌路人?多少花前月下的男男女女都成了痴男怨女、渣男渣女? 感情不是什么伟大的东西,是瞬息万变的东西。爱,这一会儿多一点,过一会儿少一点;恨,这一会儿少一点,过一会儿又多一点。有形有质的东西都会消亡,更何况无形无质的情呢? 天地间没什么天长地久的东西。真的没有。 不要说感情了,人一死,什么都没了,轮得上感情天长地久吗? 唯一天长地久亘古不变的,就是轮回。万物演替,生死相交,一代细胞凋亡又分生出新一代的细胞,一代人类凋亡又繁衍出新一代的人类,一段感情凋亡又萌生出新一段的感情。 看起来好像生生不息,永不断绝,可平均分配到你我身上,一人,也只偷得几十年光阴罢了。 几十年光阴算什么呢? 2018年12月30日,上午艳阳高照,近中午开始飘雪,一个下午金陵城便白了头,至晚上9点,雪已停,有只雪一样的白猫蹲在明黄的路灯下头围着我的脚脖子打转。抬脚回家,那猫喵喵两声,不见了。走过远远的路再回头望,路灯依旧,柏油的路面黑得发亮,车子上堆满积雪,废旧椅子下或许趴着一只白猫,我不再清楚知道。 几十年的光阴,就像这一天,我夜晚从路灯下走向漆黑的巷口,仿佛一个暮年的老人,走远了他一生的光。我站在巷口回望,找不到那只白猫,仿佛我九十岁坐在摇椅上,隐约着回想十六岁的一个雪夜遇到的一只猫,却想不起来长什么样。 2018年的最后一天,只用了一个上午,便化去了那场白了金陵头的大雪。仙林南邮的漫山樱花树,没留下一片雪花。 你看,没什么天长地久。 我还记得30日下午2点50,我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逆着风雪骑行。有雪花一小簇撞进我的眼里,一瞬刺痛,那雪花化在我眼里,什么都没流出来,就留下来一瞬间刺痛。 30日晚6点20,我撑着伞,捧着Starbucks的香草拿铁,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冻得瑟瑟发抖。脑海里全是三年前,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扎一个高高的马尾,发梢垂到腰,穿着单薄的校裤和衬衣,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在南京零下四摄氏度的冬天,和袖子一样撸到胳膊肘的兄弟光着胳膊在操场上狂飙。姑娘是还能扎起来辫子的我,兄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兄道弟的曾经兄弟。那时候的冬天好像从来不冷,那时候的自己也还青春年少。 晚9点15,我坐在车里,当快驶到鼓楼公园时,我望着窗外。有一簇一簇的雪花,迎着风撞到车窗上,瞬间融化,留下一两颗小水珠,没过一会又消散了。车窗留不住雪花,也留不下水珠。 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下午那化在我眼里的雪此刻好像再次复活,一路往下,流到心里去了,扎的心生疼。 那时候在想天长地久,想,果真没什么东西可以天长地久。 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以为天长地久就可以随意蹉跎。女生龙应台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们都要知道,在人走茶凉之前,好好陪伴生命,陪伴生命里重要的人。 缘起缘灭,我们不过是一片片飘在风中的雪花,若是一不小心撞上一扇火热的窗户,我们唯一能留下片刻的不过是一颗水珠。若是一不小心撞上一只在黑夜里大雪纷飞的眼睛,我们还能留下片刻的刺痛。不要相信人间的爱与聚可以天长地久,肆意蹉跎,你爱的人穷尽一生也等不来你的一句:卿佳不。 “何必迟疑呢?每一寸时光,都让它润物无声吧。” 作者简介 ![]() ![]() 徐昕昱,女,2002.08.01出生,籍贯江西鄱阳,出生成长于南京,现为南京市十三中高中学生。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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