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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 | 湛蓝 | 爱在西拉法叶

 香落尘外 2020-03-14

/爱在·西拉法叶/

文、图 / 湛蓝 & 主播:自在花开

- 20.20 -

街头巷尾,树上、建筑之间的大红灯笼缀在天空清透的蓝里,心里有一匹马载着农历年奔来。家家户户的窗前,都飘着一股子年味儿,我孑然地感受着,饱含着热泪。新年来了,我的爱在西拉法叶。

以往,每年的年关,我跟ETA一起去超市买年货,在家里做卫生,收拾房间,整理衣柜。她静下心来做事的样子,很专注。她把自己衣柜归类,外套根据长短挂在衣柜不同的区域,内衣、配饰,细致到一个个小物件都分门别类整理存放在不同的蓝色盒子里,有条不紊。她见我喷了洗涤剂在瓷砖缝隙和墙角,用牙刷细细刷,后用纸巾擦过之后又亮又干净,她便蹲下来跟我一起动手做。此时,我再次打开她的衣柜,衣柜干净整洁。眼神抚摸过长长短短的衣衫,大大小小的物件,各式各样的包,她好像正在窗前,逆光而坐,轻弹吉他……

“每逢佳节倍思亲”,街道张灯结彩,窗前腊味飘飘,路上车水马龙,浓浓的年味,只待万家团聚。面对此情此景,想念不期而至。

那年冬天,父亲把ETA带来成都,一段时间后,父亲带着ETA准备回合川。送父亲和ETA到新南门车站,ETA在车上哭,我在车下哭,父亲见状,亦眼眶潮湿。我和ETA之间的情感密不可分。那时,她才六个月大。见惯了世间离合,却总也走不出自己这一关。因为不舍,便把ETA留了下来,她是我毕生的事业。

女儿需要富养,关于富养,我觉得除了经济与情感上充沛的给养,还有更深层次的富。应该教她学会生活,丰富视野,让她不论置身于怎样的环境,所受的教养和具备的素质都能让她游刃有余,并有尊严。

ETA很小的时候,我每天朝九晚六工作,不希望从小把孩子培养成应试教育的机器,所以也没让她假期去上补习班。长长的暑假,有时候我把她带去工作室,有时候是她自己在家。正式放假前,让她像草原的羔羊,放敞玩几天。假期真正来临的时候,要求她写假期计划,写好贴在客厅的门上,我告诉她,假期你干的家务活儿,妈妈给你发工资。她的假期计划上实行星期制,首要的安排是学习,附带给家里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在末尾有一行注释:以上的劳动都是有偿的。

整个假期,她上午先写作业,然后看一档美食栏目的电视节目,把需要的食材写在便签上。看完关掉电视,根据当天学到的菜品去市场买菜,为自己准备午餐。下午,午睡,阅读,健身,准备晚餐。月末,我给她合理的酬劳。一个假期,她凭自己的劳动得来的报酬,存储抑或当零花钱消费,完全她做主。与其他同伴想比,同样是零花钱的管理与支配,她更理直气壮,她有能力在每个与母亲有关的节日送我心怡的礼物。这种经济来源虽然最终源于我,但彼此之间建立起一种更为密切的情感流动。这一过程,培养了她热爱劳动替家人分担的习惯,也在她的大脑里形成一个观念,劳动才能产生价值,从小就学会在经济上自主独立。

雏鹰起飞,独立应该是必要的铺垫。

初一的暑假,ETA下午一边做饭一边看电视,因专注于电视忘记了锅里还煮着食物。等她发现的时候,锅里已经燃起来了。她自己救火后给我打电话,说油烟机烧坏了。我接到电话,心里狠狠地疼痛,说:你没受伤就好!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不再无知无畏。人,往往是在做事中犯错,在犯错中成长。

成长,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我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她却准备好了起飞。当银鹰直入云霄,我真正意识到能随时拥入怀抱的小孩,得独自解决一个个体生命所有的问题。我们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或地图上西五区和东八区两个抽象的坐标,而是即便想去看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九月份回重庆,在老师同学聚会上,同学说:每个孩子都带着各自的使命,你培养的是国家型的人才,他们属于国家。我们的孩子属于家庭型的人才,属于父母。这是李玫瑾教授的一个观点,觉得成绩不拔尖的孩子不会远走高飞,常陪伴在父母身边。在利己与利众之间,后者对于父母来说确实有更多的实惠。从距离产生美感的角度,大多数聚少离多的父母与孩子相处得更融洽。想起母亲年轻的时候,她说老爷爷的一日三餐洗手洗脚都是她照顾,老爷爷在外从不说她一个好字。现在,母亲跟我姐一起生活多年,母亲与我们聊天也常常记得姐说话语气重的片段。这大概是人类的通病,眼前的好往往熟视无睹,而一点不好,纤毫毕现。

不论孩子是来报恩还是路过,他们当下所做的,都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人生,得得失失都是相对的,希望她今天所学,足够她明天所用。

对孩子的感情,很难用回报多少来衡量。前些日子,去看了一处宅子,竟然像进超市一样,见了就拍板买下了。当我把宅子的位置和建筑格局发给ETA看,看完后她回复了一句话:“v-v,哪个不喜欢嘛!”弦外之音,我们达成了默契,我也就买得心安理得。决定买了,她又说:“我每个月会给你一些钱,当帮你分担一些购房款。你需要就用,用不着你就替我存着!”她有多少收入我心如明镜,交了学费,每个月也就两千多美金的生活费。她还是个念书的孩子,出奇的懂事,打心里心疼她的柔慈。

大年三十傍晚,家里开始给小孩子们发压岁钱。母亲的目光从老大的脸上过度到老二,小四,盛满了盛世的焰火。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变得复杂起来,我的心不禁一颤。她看我的目光,满意,慈爱,那是一个母亲的目光;她看我的目光,眼底又藏着一缕难以察觉的怜惜,那是一个同盟者的目光。母亲看我的眼神,也是我看西拉法叶的眼神。那一刻,我们眼里烛光摇曳。万家团圆时,念及她“独在异乡为异客”,感情上难免有些失落。

其实,如她一样散落天涯海角的游子成千上万。那边开学在即,朋友的小孩搭乘年三十的航班飞纽约,在飞行中跨年,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前几天,我问她:西拉法叶的华人过中国年吗?

她说:应该会吧。都是中国人,这个属性是不会改变的。

那你怎么过?

她言:我买了年货,跟室友一起过年,数倒计时,聆听新年的钟声。本来外面对中国人就有成见,我不奢望改变别人的看法,但我至少可以让自己的行为不陷入成见的泥淖。

她的话,让我欣慰,应该是她的真实感悟。入冬后,她表姐给她买了一件纯白色的大衣,朋友的小孩飞纽约,我说委托他带过去邮寄给你,你看还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她想了几天后告诉我:你给我带点茶叶吧!

无人不思乡,到底是没忍住“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也看到自己成长的印记。日常生活就是一种熏陶,我们少不更事时,对父辈们坚守传统习俗,有过同样的玩世不恭。当时满不在乎的东西,在我们独立时,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时间一到,便有了当初与父母一样的心肠。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年,也许,他们并非刻意去践约传统文化,像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飘忽忽,落地生根,甚至是无意识地充当了传统文化的传播者。

2020.1.24除夕.深夜.于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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