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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王运美 | 凡人小传(4)

 香落尘外 2020-03-14

文/王运美  & 图源 / 堆糖


不一样的留守老人



和所有老人一样,刘大妈是寂寞的。

老伴已去世多年,孙子都结婚了,她已升级为太婆婆,儿女孙辈们都出门了,她固执地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她好像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枝叶开散在这片土地上,根系紧紧扎在这片土地下,这里一切的气息早已与她的灵魂融为一体。故土难离啊,她到任何异乡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排异反应,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灵魂,迷失了方向。年轻人喜欢的大城市,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大囚笼,那里人与人之间极少往来,一进房子就关紧大门,走出去到处是车,是迷宫一样的马路……她喜欢乡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闻着这土地上花草的气息,听着这土地上的鸟兽的声音。孩子们都非常可怜她,认为她一个人在家生活太孤单了,她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五个儿子一个个起了大楼房,她随便住哪一家,房子都是宽敞整洁明亮的,早年,她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挤在一座泥巴墙房子里、灰尘、幽暗、老鼠,甚至蛇都是这种房子的标配,而今她家的楼房,就像宾馆一样,这是一个多好的时代!

在她看来,这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儿女们孝敬,电话也是你一个我一个打来,嘘寒问暖的,唉,要是老头子还在,该有多好呀!老头子与她一起养大八个儿女,吃了一辈子的苦,儿女们一长大,他就驾鹤仙去了。

她依然保留了劳作的习惯,在儿女们强烈反对下,田地是不种了,交给别人打理,以免抛荒长草。但她留下了菜园,种了大量的辣椒、茄子、大蒜、青菜等,又养了些鸡鸭,每次有人从杭州来家,她就搭菜搭蛋过去,让儿女们分享家乡的味道,走近大妈家,耳听的是鸡鸣狗吠,眼见是瓜果菜蔬。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愈来愈头昏眼花,天一变化,老伤就痛,走在路上,头重脚轻。她告诉我,她是童养媳,一两岁就被送过来了。婆婆大人十分恶毒,她长到八九岁时,就被婆婆当牛一样使唤,稍不如意还动手打她,她身上因此落下了病根。后来早早结了婚,一连生了八个儿女,生孩子不久,就要开始劳动,在集体经济时代,她外出挑圩坝,在生产队里抢工分,事事当先,后来分"单干",他们打理近二十亩田地,吃饭也要抢时间。再后来又要操劳儿女婚事。等儿女都成了家,她已老了。她像一艘经过狂风骤雨的轮船,快靠岸时,已是百孔千疮了。而在农村,像她这样的妇女可谓千千万万了。

然而她不想拖累任何儿女,一个人顽强地坚守在老家。

有空时,她就坐在马路边上的"莺莺杂货店"里打发光阴,那里经常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老板娘对他们还算客气,一来就搬好凳子,开好电视,也可以在这里打打小牌。大妈只是聊聊天,看看电视,有时看着看着,眼前电视就模糊了,她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老板娘叫醒她时,已是中午或黄昏,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而"莺莺"小店的老人们是一天天减少了,先是那个九十多岁的老婆婆中风躺在了床上,后是一位平时很健康的大妈突然被查出了绝症,三个月就走人了。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大家也看得比较淡然了,该笑就笑,该玩就玩,"莺莺"小店依然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刘大妈当然是其中常客,打瞌睡也是常态。

如果你以为刘大妈就是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妇女,你就错了。

有一件事发生后让全村人对刘大妈立刻刮目相看。

那是四十多年前,我村与另一村为草坪地界发生了纠纷。我村子大,人多,对方村子小,人少,当时我村精壮劳力全部过河上了草坪,对方向来是渔民,他们水性好,人也非常野蛮。他们驾着大小船儿,持着刀棍,封锁了河道,并声称要把我村村民消灭在草坪上,我村没船,人又被限制在草坪上,情势万分危急。正当紧要关头,刘大妈趁对方不注意时,偷偷地从旁边驾了一只船儿过去,对方发现后,驾船追赶,大妈多年没驾过船,情急之下爆发了洪荒之力。她冒着被对方击沉的危险,驾着小船来去像鱼儿一样流畅。一船、两船、三船,我方部分劳力被大妈送上了岸,不利形势迅速被扭转,双方交手后,对方败北。

 这次两村械斗如果不是刘大妈果断地驾船过去,我村肯定要死伤很多人,是刘大妈一举扭转了"乾坤"。

当然,两村械斗本身是野蛮落后的行为,不值得提倡。好在现在两村早已化干戈为玉帛,有十几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双方随着时代的进步已冰释前嫌。

那时刘大妈成了本村的"大英雄",大家对她不能不另眼相看。

一眨眼,大妈八十多了,已是垂暮之年,她坐在小店一坐就是半天,望着马路上南来北往的人们,越来越多的村民成了陌生人,越来越多的熟人成了古人,她的时代即将结束了。自古以来"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谁能幸免?

如果你认为大妈已是一个不管世事的老人你就错了。










       有一件事发生后让全村人对刘大妈立刻刮目相看。

        那是四十多年前,我村与另一村为草坪地界发生了纠纷。我村子大,人多,对方村子小,人少,当时我村精壮劳力全部过河上了草坪,对方向来是渔民,他们水性好,人也非常野蛮。他们驾着大小船儿,持着刀棍,封锁了河道,并声称要把我村村民消灭在草坪上,我村没船,人又被限制在草坪上,情势万分危急。正当紧要关头,刘大妈趁对方不注意时,偷偷地从旁边驾了一只船儿过去,对方发现后,驾船追赶,大妈多年没驾过船,情急之下爆发了洪荒之力。她冒着被对方击沉的危险,驾着小船来去像鱼儿一样流畅。一船、两船、三船,我方部分劳力被大妈送上了岸,不利形势迅速被扭转,双方交手后,对方败北。

         这次两村械斗如果不是刘大妈果断地驾船过去,我村肯定要死伤很多人,是刘大妈一举扭转了"乾坤"。

        当然,两村械斗本身是野蛮落后的行为,不值得提倡。好在现在两村早已化干戈为玉帛,有十几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双方随着时代的进步已冰释前嫌。

        那时刘大妈成了本村的"大英雄",大家对她不能不另眼相看。

        一眨眼,大妈八十多了,已是垂暮之年,她坐在小店一坐就是半天,望着马路上南来北往的人们,越来越多的村民成了陌生人,越来越多的熟人成了古人,她的时代即将结束了。自古以来"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谁能幸免?

        如果你认为大妈已是一个不管世事的老人你就错了。

        她活在世上还要为儿女站好最后一班岗呢。

        首先是儿子们起房子,运材料、叫师傅、招待师傅吃喝、管理工地现场……她做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等儿子回家,一座大楼房已屹立在面前了,五座楼房的建造管理,全凭大妈统筹。

        其次她要巡视她儿女们的土地。她始终认为,土地是命根子,出门打工不是长久之计。她一辈子的青春汗水都奉献给了土地,这种对土地的深情是渗入骨髓的。

        某一天,她发现有一个妇女在她儿子的田地挖走了大量的肥土,填作自己的菜园。她一看,立马火冒三丈,赶紧找到那个妇女,责问她:"谁叫你到我田里挖泥?你长这么大年纪都不懂事?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对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大妈怒发冲冠,两眼冒火,责令对方马上改过来!

        对方无可奈何,轻轻地骂道:"老乞婆,多管闲事!"

          看到刘大妈冲到对方家去论理维权的样子,我感到她平时那种衰老,颓唐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在关健时刻总能见识到刘大妈的"大将军"风采,让我不得不震撼。

        大妈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毫不隐晦自己观点的人,对年轻人她总是热情指点。

         某一年,我收了些谷子,用风车扇掉秕谷和灰尘,由于操作不当,不是把谷子扇走了,就是秕谷留了下来,大妈正好经过我家,她主动走来教我一招:一是谷斗刀口开小一点,二是摇风叶时用力均匀,速度适中,果然,用她的方法,谷子与秕谷自然分离了。

        还有一次,有一位本家的老人死了,轮到我拜的时候,在众目睽暌之下,我有些慌,倒酒时手显得很僵硬,后来大妈在旁边教我:"你拜时要不慌不忙,进退自然,倒酒时手抬高些,在面前划一个半圆弧,这样就从从容容了。"以后我每次按农村风俗祭拜逝者时,都想到了大妈的教导并认真实践了。

        在乡村,像大妈这样的人并不少,她集中了农村妇女的种种美德:勤劳,贤惠,刚强……尤其是她"每逢大事有静气",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很多人都望尘莫及。



作者简介


王运美,中学教师。爱山水,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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