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子跟邱菊离婚的那天，梁子的妈妈晕倒在我家大门口。梁子的妈妈五十多岁，与母亲同姓，系同村的姑娘，按辈分，我们唤她一声“阿姨”。 我和母亲听到响声出去的时候，梁子的爸爸已经气喘吁吁跑来了，手里攥着一袋稳心颗粒，我赶紧从厨房端一碗热水，母亲一边轻拍一边喊着阿姨的名字，直到她悠悠醒来。喂了药，我提议将人先扶屋里歇着，等救护车来。 阿姨被扶上救护车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大哭了起来，那是梁子的女儿，女孩被吓到了，只顾哇哇大哭，姨夫抱起她，要带她一起去医院，我上前对姨夫说:“把孩子留下来吧，阿姨住院，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带着她更不方便。何况医院里空气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姨夫沉默了一下，又询问阿姨一声，就把孩子交给了我。送走他们，我带着女孩进屋，女孩三岁多，聪明活泼，经常和钰儿一起玩耍，现在却坐在沙发上，哭得双眼通红。但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得快，我拿些零食和玩具给她，让钰儿陪耍，女孩渐渐地露出笑脸。 算起来，在这个不足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里，她已经是第四个失去妈妈的孩子了。三年前的暑伏天，那个大中午被伯母赶出门外的女孩，汗水和泪水打花的那张小脸，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浮。 去年冬天，我从外地回来，又见那女孩，她和哥哥，同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在门外玩耍。那个八九岁的女孩是这兄妹俩的堂姐，也是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她的爸爸在她五岁的时候，出轨一个外地离异女子，妈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再无音讯。  寒冬腊月，三个孩子都穿得单薄，小女孩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大女孩的脸颊已经泛了紫，显然是生了冻疮，只有那个小男孩的脸蛋还算正常。 我问母亲，现在谁照顾这仨孩子。母亲说:“还是八十多岁的姥姥。也亏得她身体硬朗，不然这三个孩子更遭罪。” 又说:“那兄妹俩年龄小，被送封闭学校了，一个月回来一次。他们的堂姐读小学，她自己会洗衣、做饭、做家务。” 我听了心里不由隐隐作痛。看着眼前和钰儿玩耍的女孩，我实在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滋味。 母亲无奈地说:“这能怪谁呢？” 能怪谁呢？那天阿姨在我家跟母亲诉苦，我在一旁坐着，原来邱菊自从把这孩子留家外出打工，就没有再跟梁子在一起了，打工两三年，没有给过家里生活费。前段时间邱菊向梁子要两万块钱，说是她以前欠了外债。阿姨要邱菊说清楚欠了谁的债，她亲自还，邱菊死活不同意，声称不给钱就跟梁子离婚。 外面传言，邱菊在外谈了一个男孩，加上这些年邱菊的母亲以各种理由向梁子要这要那，现在邱菊又狮子大开口，这下真惹毛了梁子，坚决离婚。 家务事，剪不断理还乱。母亲说，这孩子不会受罪，起码她爷爷奶奶对她极尽宠爱。我知道，可这，毕竟不是父母的爱。 我自小在外婆膝下，在那个经济落后，物资匮乏的年代，外婆依然每年给我买几件新衣，每次赶集回来，会买许多小零食，如芝麻条饼干、白象方便面，或芝麻糖、瓜子、小白兔奶糖等。 尽管这些是那个年代常见的零食，对当时的小朋友来说，却也是奢侈的东西。可以说，外婆待我也是极尽宠爱。但我每次看到别的孩子依偎在父母怀里，对着父母撒娇耍赖的时候，我还是满心羡慕。  几日前跟大伯通话，听他说，小凡的妈妈给他寄了衣服回来。小凡是三堂哥的儿子。堂哥左腿残疾，儿子一岁时，妈妈不堪生活的压力离开了。如今孩子五岁了，吃饭、上学、玩耍都可以，唯独不说话。堂哥带他去了很多医院做各种检查，检查结果是自闭症。 自闭症是心理疾病，大伯说，堂哥为此常常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孩子，如果当初努力留住小凡的妈妈，是不是他就不会患上这样的心理病。 我不知道小凡的妈妈在他会不会患上这样的疾病，但我知道如果这些孩子们的妈妈都在，父爱也在，三年前那个女孩不会在大门外哭得那样无助；一年前那两个女孩的脸上不会冻疮长到发紫；九岁的女孩也不用一个人洗衣，做饭，干家务；今天的阿姨，也不会因为孩子没了妈妈，气急攻心昏倒在大门口。 这些五至七岁的孩子们，正是需要父母爱护、陪伴的时候，却过早地承受了他们不该承受的压力和痛楚。本该富裕的生活因为父亲的背叛变得窘迫，本该幸福的日子因为母亲的离去变得凄凉。他们稚嫩的目光里，流露出太多的渴望，和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里的悲伤。 世间最大的爱，莫过于父母的爱，倘若连父母的爱都变得吝啬，或变相成为伤害孩子的利器的时候，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被珍爱的？   作者简介 张婷儿，90后女生，河南鲁山县人，文学爱好者。喜欢用诗歌、散文记录生活。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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