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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陈元波 | 生活碎了一地(3)

 香落尘外 2020-03-14

文:陈元波 / 图源:堆糖

十一

第二天,易嘉雯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捡了一些,带着孩子去了学校。

她回家拿东西时,李牧还没起床。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她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猜到她可能要搬走,却懒得从被窝里爬起来阻止她。

他觉得没有她更好,自己可以活得更自由,更潇洒。

易嘉雯这时对李牧反而没有了恨,她已经下决心与李牧分开,就不再恨他。何必恨,不如好聚好散。

她只是觉得自己总算逃脱了,逃脱了这个曾让她欲仙欲死如今又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是的,我再也不用跟这个脏兮兮的人在一起,再也不用闻他身上的烟臭味和发霉的头油味,再也不用给他洗臭袜子了,再也不用给他做饭、盛饭、倒水,再也不用听他吹牛听他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她走时轻轻拉了一下门,只听门咔嗒一声,在沉寂的清晨格外响亮。这时,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跟这个家完全断绝了,就好像空中有把刀轻轻一挥,就把她与这个家的一切都斩断了。

她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门锁上的声音很轻,随着这轻轻一响,屋里安静下来。

李牧完全醒了。突然一阵恐惧袭上来,他这才明白易嘉雯不是回娘家,也不是出门,而是要彻底离开他。从此以后,他就要在这屋里独自生活。

几分钟前,他还觉得独自生活很好,等他明白了易嘉雯真的已经走了时,他害怕了。他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屋里静得厉害,空气好像在压迫他。他呆坐了一会儿,慢慢地穿衣服,没有穿袜子趿着拖鞋进了厕所。

李牧在厕所尿了长长一泡尿,尿完后扶着自己软软的阳具在那里发呆。一滴尿液滴进坐便器里,他听见了很大的响声,这响声让他心慌了半天。

李牧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没动静。打开门,看见外面没有一个人。他好像看见了易嘉雯的背影。他想骂街,现在他又能骂给谁听呢?

最初几天,李牧觉得非常不适应,屋里所有声音都是他一个人制造出来的。他不出声,这屋就没有声音。他有时故意大声咳嗽,还有的时候,他把电视机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在屋里怪声尖叫。

这时,李牧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一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卫生间里堆满了好些衣服,没有人给他洗。以前也堆过衣服,易嘉雯在责备过他后,在唠叨和埋怨声中把衣服洗了。现在没有人责备他,没有人唠叨,没有人埋怨,只有那些散发出怪味的衣服在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嘲讽他,其实他是一个很懒惰无能的人。

每天还得自己做饭。自从俩人闹了意见,他一直是自己做饭,可那时做饭跟现在不一样。他把易嘉雯炒好的菜,再热一遍,把易嘉雯蒸好的米饭打个鸡蛋一炒,就算自己做了饭。现在他才是真正自己做饭,每天得自己买菜,自己择菜,自己淘米。更糟糕的是,还得自己刷碗,吃完饭他把碗扔在饭桌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看到困了再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晨,碗筷和剩饭剩菜还在桌上原封不动地摆着。

虽然只有一个碗一个盘子,李牧也懒得洗,他把脏碗筷放在一边,吃下一顿饭时从橱柜里拿新的吃。这样一个星期他能摆一桌碗筷,直到橱柜里再也没有干净碗筷时,他才硬着头皮刷一次。

碗盘时间放得太长都结壳了,不好洗,李牧先用水将碗筷泡了一下午再洗,还是洗得不是很干净。这时,他忽然明白,没有女人的日子原来如此艰难。

然而最让李牧难堪的是,已经消失的性欲忽然出现了。过去,他总是尽量晚睡觉,一直拖到易嘉雯睡着了,才悄悄爬上床。这种事他是能躲一次就躲一次,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实在拖不过去了,他才强打精神尽一次职责。现在没有女人了,性欲却突然出现了。他看到电视里那些丰乳肥臀的女人,器官会忽然怒涨起来。这时他就会骂一句什么,不过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有一天夜里,李牧梦见了易嘉雯,当然不是现在的易嘉雯,而是十几年前的易嘉雯。他梦见俩人正在亲热,他在梦里躁动起来,身体扭动着,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他突然醒来。

李牧爬起来抽了一支烟,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有些怜悯自己,想到了如今,连解决性欲都成了问题,有谁听说快五十了还做这种梦,这不是笑话吗?

本来他想自己解决掉,握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它又变得软绵绵的,像个被逮住的垂头丧气的犯人,他的器官已经非常脆弱,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他感受到的只是嘲讽,是自己对自己的嘲弄。

李牧知道,他的一生非常失败,他现在做的一切,使他失败得更惨。李牧有些后悔,但这后悔不是因为重新泛起对易嘉雯的爱,而是因为自己的凄楚和可怜。

十二

易嘉雯觉得自己成了新人,她在办公室接电话,写材料。因为有时顾不上去学校接孩子,索性给孩子办了一张月票,让她坐公交车。这么试了一个星期,孩子说很好,她就放了心。

她想,这样长大的孩子才懂事。自从她们搬出来后,孩子学习比以前勤奋了,待人也比以前懂事了。她看着有些心酸,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该这么懂事。

有一天,她看见孩子对着作业本发愣,就走过去。没想到孩子把脸扭到了一边,她怔了下,说:我看你是不是有不会做的题,你躲我干什么?孩子不吭声。她意识到孩子在流泪,扭脸是不愿让她看见。

正是孩子这个动作,刺激了她。

孩子睡着后,她仔细端详着孩子的脸,孩子瘦了,睡觉微微皱着眉头,好像睡着了也压着很重的心事。

她想,自己害了孩子。这些日子,孩子承受着多少压力啊。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装在心里,竟然跟妈妈都不说。

孩子的抑郁,使她再也得意不起来。

周末,她回家拿了几件衣服。本想跟李牧谈离婚的事,因为孩子昨天哭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已经下决心离婚,事到临头又犹豫了。李牧见她回来也不理她。屋子里到处是李牧的味道,她不愿在家里多待一会,拿上衣服跑了出来。

出了家门,她才想起这原本是自己的家,可别人的家怎么反而比自己家待着还要舒服,想到这些,她就恨李牧。

现在,她与李牧分居的事已经尽人皆知,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没人劝她。也许,大家原本就觉得她的婚姻是个错误。

她想,幸亏自己明白得早,不然拖到六七十岁,岂不是更惨?看来,不管她怎么犹豫,离是天意。

后来,她打电话给李牧,李牧不接。有一次打到李牧办公室,别人接了电话递给李牧。她问李牧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李牧说他没有时间。她只好又回到家里找他。

李牧说:离婚可以,但现在不行。

她问:为什么不行。

李牧说:我现在身体不好,不想谈这个问题。

她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牧说:等我身体好了再说,至于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她知道李牧在拖,她也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令易嘉雯想不到的是,在等待离婚的日子,她的身体在解冻苏醒。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性生活了,常常觉得大腿肌肉紧张,小腹涌上一阵阵暖流。她不知不觉对单位上那些刚分进来的男大学生产生好感。其中一个名叫阿健的帅小伙格外讨她喜欢。看到他健硕、颀长的身形,莫名地唤醒她身体里沉睡的欲望。

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阿健在公园里玩。她让阿健叫她妈妈,然后拉着他的手在公园里来回奔跑、捉迷藏。这时,单位一位男同事看见他,她跟人家解释了半天。后来男同事走了,她跟阿健躲在假山后面说了很多话,说的什么内容,醒后她记不清了。她只记住了那种感觉,想让阿健拥抱她,想跟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的心狂跳起来……

这时,孩子一翻身,把她蹬醒了。她有点沮丧,想自己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醒。她想,连梦也是有理智的,如果这个梦一直做下去,可能会非常荒唐。

自从做过那个梦后,她对阿健有些躲避。阿健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他常常找她,跟她谈好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只是听,极力让自己像个大姐的样,给他一些指点。她不敢让他看出来,她害怕。

阿健走后她觉得身体发软,好长时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晚上躺在床上,欲望正在升上来,一股强烈的潮水渐渐漫上,淹没了她的灵魂。

她觉得自己很可能在犯罪。一位女同事跟她说过,男人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刘向红又是怎么解决她的工具问题的,她没说,她一直以为这问题不重要,现在才知道没有这个工具,会使她心态发生变化。

分居生活使她心理发生的变化,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唯一让她感觉到,是领导找她谈话少了,有什么事都让办公室主任给她布置。

还有让她难受的是孩子越来越抑郁。孩子对她表现出来的活力是敌意的,有时在一边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种怪怪的东西。她一边干活一边说:你为什么不高兴点?你没觉得,咱们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吗?

孩子不说话,眼圈儿红红的。

班里几次小测验,孩子成绩都不好。语文数学都是七十来分。每次测验完,都不让她看成绩。她是在孩子睡后偷偷看的,本来很生气,可是看了孩子一篇日记,她不能责备孩子了。

孩子在日记中写道:

……妈妈不说我也知道,我要失去爸爸了,我以前不喜欢爸爸,现在才知道有爸爸多么幸福。没爸爸的日子没意思,有了爸爸才像歌里唱得那样美好。

我最反感妈妈单位上的领导,不光那胖老头,所有人我都讨厌。我知道,我们家的不幸福,跟他们有关系。我有时想,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就不痛苦了。

孩子一翻身,易嘉雯赶紧把日记本合上了。她不敢再看,孩子写下的每一行字,都让她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她心情不错,现在再一次跌入到黑暗中,夜里睡不着觉,总想如果离了婚,孩子会怎么样?

第二天,孩子上学了,她给刘向红打电话,告诉她孩子日记里的内容。刘向红是支持她离婚的,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离婚时没有孩子,当然就把离婚想得容易。易嘉雯隐隐觉得,她最后的命运还是逃不出家庭。现在,她没办法,只是拖着。

暑假前,孩子一直很紧张,回到家就写作业。易嘉雯很奇怪:孩子这么刻苦怎么成绩反而下降呢。她问孩子: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索性好好休息几天,也许效果更好。

孩子摇头:妈妈,我害怕。

易嘉雯说:怕什么?

孩子说:我怕考不好。

易嘉雯说: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认真学了,不管考得好不好,妈妈都高兴。

她有些恨孩子,怎么这么软弱,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难道少了一个父亲,世界就到了末日不成?

十三

期末考试第一天,孩子有些发烧,她问孩子用不用请假,孩子说今天考试,不能请假。她给孩子吃了两粒感冒药,送孩子上了公交车。

孩子走后易嘉雯一直不踏实,在办公室里一阵阵心慌。她想给李牧打个电话,本来讨厌李牧,可一想起孩子,第一个求助对象却还是李牧。

其实跟李牧说又有什么用?李牧从来不管孩子,难道要离婚了还指望他帮助不成?

正心烦,阿健忽然到办公室找她,她问阿健有事吗?阿健说没事,只是想来看看她。她说,我现在正忙,以后再聊吧。

阿健走后,她越发心烦。她想,不能再让这个男孩来办公室找她了。她已经看出来,每次他一来,办公室的人就借故躲出去。她现在正离婚,还不晓得人家怎么想呢?

中午孩子不回来,在学校吃饭,易嘉雯也在食堂里吃。吃饭时她一直想孩子感冒好了没有,考得怎么样,考题难不难?她总觉得孩子在远处叫她,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回过身来一次次看。她的感觉相当不好,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下午四点半,易嘉雯接到孩子学校的电话,她一下慌了。老师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考试吐了,不要紧。

她打车赶到学校,看到孩子正在传达室长椅上躺着。她赶紧拉住孩子的手,发现孩子手冰凉冰凉的。

孩子说:妈妈,我冷。

她摸了摸孩子的额,烫得厉害。忙说:咱们去医院。

到了医院,孩子体温已经烧到40℃,医生让她住院。一到病房孩子就昏迷了。输液,再一量,孩子体温仍有39℃.

深夜十一点,孩子体温才降到38℃,易嘉雯的心总算略略放下来。自从孩子生病后,她好几次想给李牧打电话,又几次打消了念头。她需要人帮助她,可是又不愿见到他。现在是孩子需要他。易嘉雯觉得,再不给李牧打电话就有些残忍了。

她到走廊给李牧打了电话。

李牧很快赶到了,当他推开病房门,孩子脸上的表情让易嘉雯久久不能忘记。孩子静静地看着李牧,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接着,她看到孩子眼里漾起一层水雾,泪水漫了上来,把孩子的眼睛一点点地淹没。李牧走过去拉住孩子的手,孩子的眼泪才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接着,她看到孩子脸上绽开了笑容,像经过一夜风雨的花朵,在黎明时带着雨珠灿然开放。

易嘉雯明白了什么叫亲情,亲情是远比爱情伟大而绵久的感情。那么多作品歌颂爱情,怎么没人好好歌颂亲情呢?爱情是易逝的,亲情是永久的。不管这个爸爸多么讨厌,不管这个爸爸多么没出息,他的儿女都会爱他。她会在病床上一遍一遍地朝门口翘望,希望爸爸来看她。

现在,坐在病床的李牧多像一个好父亲,他拉着孩子的手满脸慈祥,一个魔鬼看见自己的孩子也能够成佛,哪怕是暂时成佛。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十四

易嘉雯终于能回去睡一觉了,从昨天到今天她几乎没合眼。她告诉李牧,自己得回去一下。李牧说:这里你别管了,回去吧,晚上来接班时给孩子带点饭就行。

易嘉雯一回到住处,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中间醒过一次,看还有一个小时,她给表定了时,继续睡。没想到这一次睡过了头。醒来做了点饭,自己没吃就赶到医院。想到让李牧多待了好长时间,她有一丝抱歉。李牧没在意,只是对孩子说:爸爸明天再来看你。

孩子说:爸爸,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你放心,一定。李牧说。

在孩子住院的一周里,易嘉雯与李牧达成了默契,她每天九点回家做饭,中午送饭,陪孩子,下午两点半回家,晚上给孩子送饭,并且陪孩子到第二天早晨。她不在病房时,李牧在。在外人眼里,看不出这个家庭有什么裂痕。

或是孩子心情好,身体恢复很快,准备出院时孩子突然说:妈妈,我觉得还没好,想再住几天。

易嘉雯看透了孩子的心思,是想让爸爸多陪陪她。她装作没看出来,说我问问医生。从医办室出来,她对孩子说,再住一天。

孩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着孩子的表情,易嘉雯心里非常矛盾。她想对孩子说:他有什么好,以前你生病他从来不管你。可是她也明白,跟孩子说这些毫无意义。孩子就是爱父亲,不管这个父亲是什么人。

她觉得这个孩子很有计谋,她想把母亲拖回到以前的陷阱里。可是她知道,这么想有点冤枉孩子。孩子的心地非常单纯,她就是需要父亲。

出院那天,李牧要把孩子接回家,易嘉雯跟孩子商量:你不是想爸爸吗?要不,你回去跟爸爸住两天好不好。

孩子拉住她的手:妈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不要我了吗?

易嘉雯说:没有啊,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孩子说;我要爸爸,也要妈妈。

易嘉雯无奈地拉着孩子的手说:好了好了,你还是跟着妈妈吧。

从病房出来,李牧问她跟孩子商量得如何,易嘉雯没好气地说:你跟她商量吧。

易嘉雯怒气冲冲地回到单位上,她以为孩子说这些话都是李牧怂恿的结果。他是利用孩子逼她就范。她心里说:你以为拿孩子就可以左右我,你做梦!我想离婚,谁也拦不住!

回单位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知道要是迁就孩子,就把一个离婚机会失去了。她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现在搬回去,将要面对难熬的平庸岁月,她必须每天看他的假牙,每天早晨听他起床咳嗽,每天忍受他看电视时挖鼻孔。这个时候心疼了孩子,坑了的就是自己。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天下的母亲都为孩子着想,哪有为自己着想的。可是这不一样,这是一天天消磨,钝刀子杀人。如果需要,她可以为孩子死,可以把自己的鲜血献出来,可以把自己的肝、肾换给孩子,可是她无法忍受这一天一天的,永远看不到头的日子。让她跟一个平庸却貌似不凡,整日装腔作势的人一起生活,看着他把假牙摘下来放在盘子里,闻他满嘴的腐臭气。她不行。

易嘉雯觉得应该跟孩子正面谈一次,她给孩子举了很多例子,说许多有名的人,童年都是不幸的,不幸可以使人早熟,使人更加发奋。另外,婚姻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这都正常。父母婚姻失败并不可怕,如果妈妈的失败能够促使你走出一条成功的人生之路,妈妈就满足了。

孩子只是听着,她很想让孩子反驳她,哪怕只反驳一句,她也能知道怎么往下说,然孩子只是沉默。易嘉雯想再说,看到孩子已经满眼泪水了。

易嘉雯觉得他在医院陪床情景,让她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她没办法,心想实在不行只有妥协,想到这儿她非常委屈。早知道这样还搬出来干吗?现在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她流下了眼泪。这泪是为她自己流的。

作者简介

陈元波,资深媒体人。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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