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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文 | 冰莲花 | 霜降

 香落尘外 2020-03-14

图源:堆糖

文:冰莲花

霜   降

大雁的队列在秋天高远的天空消失有一段日子了。今年的秋雨,虽然稀疏,但也是推着凉意,一步步逼近。道旁树上黄了的叶子,窘迫之中,飘离了枝头。走在落叶上,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时光无法留住,年轻的容颜无法留住,留住的只是这些或者欢喜,或者忧愁的记忆。

往年,夜晚的露,遇见寒冷,凝结为霜。霜下来了,篱笆墙上爬山虎的叶子,就红了,远远望过去便是红红的花的瀑布。树下笼畦里的三叶草,最经得起霜的蹂躏。白白的霜覆盖在上面,倒伏在地。但太阳出来,霜化掉之后,就再次直起腰来。如此对抗到大量的雪倾覆下来。

然而,今年霜还未降,雪却先一步来了。夜晚出门,还是冰凉的雨滴,早晨睁眼起床拉开窗帘,却发现外边的树们一夜之间全部苍颜白发了。拍了短视频发在圈里,有朋友惊讶:这么早!是啊,是啊,这雪,也真是性急了点啊。那些山坡上的野雏菊,那些由绿逐渐转红的叶子,还有那些田野里还未收完的棉花,那些草地上还灿烂在阳光下的蒲公英黄色的花朵……一切还没有做好迎接雪的准备呢。惆怅中,尚存一丝丝欣喜,小妹葡萄园的葡萄总算是采摘结束了。

朋友说,霜降的日子,她那里的桂花依然散逸着香氛,这让我好生羡慕。

李渔有话:“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树乃月中之树,香亦天上之香。”这桂树是月中之树,这桂花香是天上之香,那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呢?对于我这个从未见过桂花树的新疆人来说,无法想象。小妹的朋友,倒是在上年让小妹从千里之外的广西,给他带了一棵桂花树苗。说是尝试着栽种在西北的土壤上,看能否成活。如今,忙碌中也忘了打听这桂花树扎根成活了没有。若是成功了,我也想在小区空地上种上一棵,秋天了,也让左邻右舍的人们,享受这风动桂花香的美好时光。

读书,偶遇王羲之的《奉橘帖》。帖中写到:“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市场上,来自南方的橘子,逐渐多了起来。据说,南方的山野,红熟的橘子,等到一夜霜降之后,便甜美如砂糖。无籽的小橘子,在新疆,被称为砂糖橘。老家的凤姨和姨夫,就种着一片砂糖橘园。照片上满园金红的小橘子,像一盏盏小灯笼。曾经对凤姨说,有机会一定回老家,去橘园,亲手采摘那些砂糖橘。还听说,南方的橘子,吃不完塞在松针稻草里,可以存到来年春天。如今,霜降了,凤姨橘园里边的小橘子,一定很甜。

秋叶黄,桂花香,橘子红,这些隐藏在霜里的美好,让人觉得即使是早来的霜雪,倾覆了仅剩下的一点余温,即使是狂躁的秋风破碎了仅有的一扇窗,也会涌起一定要光芒万丈的豪情。

霜,在我的眼里,是一种隐喻。

染在两鬓的霜,预示老去的时间,消逝的青春。也记录着人生路途的坎坷,艰难。而挂在花生,江米条上的糖霜,附着在柿子饼上的霜,则包裹着香甜。

苏轼说“老夫聊发少年狂”,“鬓微霜,又何妨?”人暮之秋,老了的眼睛里,不必只盯着凋零的草木,飘落的树叶。白石老人喜欢画经霜的柿子和白菜。他钻进植物的叶子里,植物的果实里,感受植物是如何面对落在上面的风霜,如何把霜雪化作令人敬佩的风骨,才凝练了事事如意,事事清白的画意。

我国古代将霜降分为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豺狼捕获猎物祭天地,大地草木枯黄凋零,落叶是灿烂的盛宴,虫们敛声收形,待在泥土里聆听冷风严寒呼啸,不急不躁,静待春天再次到来。

如果像一棵小草,一只小虫那样,认识了寒冷,那么降霜了,下雪了,它们就无法落在一颗炽热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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