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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苏赵锋 | 感念师恩

 香落尘外 2020-03-14

感念师恩

文:苏赵锋  / 图:堆糖

 在教师节当天,与女儿一起做纸花送给老师,但同学们却买了塑料花送老师,纸花不如塑料花好看,女儿从高兴到失落,又从失落转变为高兴。感念师恩应当是一份纯真的情义,却被物质所左右。由此我想起自己上小学的年代,虽然物质贫乏,上学艰辛,但对老师的那份尊重及往后感念的那份真情是那么的真诚,由此写了这篇《感念师恩》文稿。

                                                                                                         ——写在题前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在金风送爽的秋季来临。教师是辛勤的园丁,培育了朵朵鲜花,这朵朵鲜花光耀了各家的门庭,也绽放于祖国日新月异的复兴之路上。这是一个值得感恩的节日,那些年,我们受教于恩师,他们的一言一行点亮了我们的未来,又或许影响了我们的一生。

从入幼儿园到大学毕业,这段人生旅程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它像是一条通往大海的长河,孩子们像叶叶扁舟,这长河里有礁石挡道、有风吹浪打、更有迷人心窍的美景裹足,老师则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中助力的顺风顺水。当学子们穿过这条长河,眼前就是展露才华的大海,是搏击人生的舞台。

秋风渐凉,鬓角微霜,步入不惑的年纪,老师的音容笑貌流逝于岁月深处,在江南一张张被时光偷走的相片中徒生惆怅。照片中的我们像是盛开在春季的花朵,老师是陪衬着的绿叶,而今花朵渐渐结出沉甸甸的果实,可绿叶一片片枯黄欲坠、或早已零落成泥。

上小学时,是改革开放之初,从城市到乡村一切百废待兴,农村依旧笼罩在“造导弹的不如卖山药蛋的”、“人多力量大”的阴霾中。“包田到户”的好政策逐步落实到位,家长的心思和热情全投在土地上,对于上学读书不很重视,加之兄弟姐妹多,不可能人人都能完成学业。

村里的小学是三年制的,校舍是文革时期所建,之前在昏暗的窑洞内。校舍是土木结构,五间房,一年级一间,二三年级共用一间,两位代课老师各一间。屋顶上已长了些蒿草,春夏之际像是空中盆栽,而秋冬之时却成了鸟雀们的安乐窝。一堵土墙围成一个封闭的院子,院墙经雨蚀风剥,生成了一个个小缺口,像是城墙上的垛口,孩子们常立于缺口处张望外头,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若不是这一张张小脸蛋及由内而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钟声,这与普通的民居并没有什么不同。院墙外有一排梧桐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开学时节,常叫人将树杈修剪一番,枝叶堆放在院外,晒干后作为老师取暖的柴禾。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小唢呐状的花儿开了又谢,梧桐树笔直而挺立,陪伴一批批学子成长,见证一个个学子离开。

小学的两个代课老师,既同村,又是同姓,这一老一少,闲时务农,平时教书,没有正式编制。年纪偏大的教一年级语文,又授二三年级数学,兼任校长;年纪小的授一年级数学,又教二三年级语文,兼代文体。年纪大的老师,很严厉,上课时常带一把宽尺及一根梧桐树枝。一年级多半是认字,孩子们懵懂且顽皮。上课时,他先用宽尺在黑板上画出“田字格”,然后一笔一画写上方正的汉字,每个汉字上头画上四道白线,标上拼音。每天的课程是读写十多个汉字,写好后,用树枝一个个指着带领学生认读,接着教授笔顺、意思、组词等。课中但凡有打瞌睡、做小动作的学生,那根树枝便是惩戒的教鞭,还有课中提问答不上来的、上讲台默写生字卡壳的,个个都领教过教鞭的厉害,那树枝成了师者威严的象征。村里上过学的孩子都怕他,不论校内,还是村里,老远望见他都躲着走。厌学、逃学的孩子,家长劝学没辙时,一提及老师来了,立马变成乖孩子,灰溜溜地跑进了学校。

记得一次上学时,邻居开玩笑说:“听见上课铃早响了,还看见老师拿着教鞭惩罚迟到的学生呢!”我一听慌了神,因胆怯继而哭闹起来。邻居见状,赶紧认错,说是逗我玩的。任由母亲、邻居百般劝说,就是赖在家里不肯去,有了厌学、逃学的小心思。母亲无奈抱着我前往商店,买了洋糖哄劝我进入校门。一进校门,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果真迟到了,我又哭闹起来,想跑出校门,被母亲拉住抱在怀里。这一幕被老师看在眼里,他叫我进来,我立马止声,怯生生地走了进去,他拿起教鞭打了我三下,说了一句:“上学还要你妈哄来,太不像话了!”用教鞭指了指座位,我乖乖地坐了上去。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迟到、逃学了。偶尔听母亲提及这段往事,这一幕我还能回忆起来。我想:若当年没有这么一位严厉的老师,也许自己的人生是另外一番情景吧!

小老师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初中毕业后受聘教书。那个年代村里能读到小学毕业的人寥寥无几,初中毕业的人,已算村里的高材生了。小老师温文尔雅,一脸的好脾气,很少见他惩罚学生。老老师像严父,小老师则似慈母。二三年级同处一室各占一边,中间隔条过道。一节课里二三年级交叉着教,也不觉有相互影响之嫌。二年级这边有弟弟,三年级那边就坐着姐姐,也可起“传帮带”的作用,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在我的记忆里,小老师知识渊博,又识得音律,是个多才多艺的老师。有一个情景我时常忆起,上课遇到生字,需查字典,学生们按偏旁、部首一页页地查找,他打开字典翻一两页,便可准确无误地查到。字典是小学生见到的最厚的一本书,什么字具体在什么页码上他却记得清楚,能识文断字那可是知识渊博的表现呀!上小学那会除了语文课就是数学课,往复循环,枯燥乏味,一周一节的音乐课,很是期待。音乐课上,将一年级的老生(那时没有幼儿园,上过一年学的学生称为“老生”)与二三年级的学生集合起来,教我们唱歌,没有什么乐器伴奏,也没有什么歌谱“do,re、mi、fa、sol......”,他唱一句,我们学样跟着唱,一句接一句,教室里荡漾着清脆的歌声,什么《学习雷锋好榜样》、《小黄鹂》、《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等,至今还能哼唱起这些熟悉的旋律。每当预备铃响起,课前十分钟,所学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唱,相互比拼谁的嗓门更亮,但通常整齐划一,没有什么杂音。歌声淹没了梧桐树上清脆的鸟鸣,震颤起房梁上沉淀的缕缕灰尘。放学后,院子里排起队列,一个年级一个队伍,又唱起动听的歌曲,鱼贯而出,沿村道边走边唱,在一个个家门口、一个个岔路口,整齐的行列里人数逐渐减少,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回家。

三年级毕业,就要去稍远一点的五年制学校上学。能去五年制学校上学,犹如过了“高考”、“统考”一般,考取了,在村里是件很荣耀的事。好多孩子就此辍学,能认得常用的字,会算账买卖东西,在家长眼里就算完成了学业,穷山沟飞不出什么金凤凰,对于教育村民不很重视。

毕业季,也有感谢老师的传统。那时村里很穷,学生家里有什么出什么,你出一根黄瓜、我出一个鸡蛋、他出一勺油,汇集到厨艺好的学生母亲手里,炒几盘菜;你出一毛、我出五分,凑起来买一瓶几元钱的白酒。端上这几样菜,携一瓶酒,来到老师的宿舍,每个孩子斟一小盅酒,一一敬上,算是对恩师的感谢,也是依依不舍的道别!

不少学生对那位严厉的老师颇具微词,甚至于怨恨,想在想来,只有浓浓的感激之情。那时的农村没条件开设幼儿园,跳过启蒙教育,一下子进入一年级,由懒散的家庭生活转变为有规律的集体生活,顽皮、任性、不习管教的天性渗透在每个孩子身上,若没有一个严厉、颇具威信的启蒙老师,很多孩子怕是难以走上正轨。俗话说:“严家出好儿,严师出高徒。”若是不严,两个老师怎能苦口婆心管教好近一百号学生?在那个年代,怕是没有多少孩子能走出小山村继续求学了。

如今女儿也上小学,若是老师批评了她,一脸的不悦,若不加以引导,甚至于讨厌老师所授的那门课,成绩自然会下降。我会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老师批评得对,就是打了也没错!有时候听说:某某学生因顽皮、捣乱承受不了老师责罚,向家长告黑状,家长护子心切,不问青红皂白,来学校兴师问罪,一味指责老师过错,还洋洋自得。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学生心中不尊师,日后怕难以成器吧!

教师节前几日,女儿买了彩纸,让我教她制作玫瑰花送给老师。女儿有这份尊师的情意,我也乐意陪她完成,只是手笨,制作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浪费了好多张彩纸才做成一朵像样的,又“照葫芦画瓢”做了几朵,远观颇像一朵朵盛放的玫瑰花。

教师节当天早上,女儿很兴奋,手捧玫瑰花早早前往学校。不一会,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将手里的玫瑰花扔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班上的同学嘲笑我,说我做的玫瑰花难看死了,老师会当垃圾扔掉!”说着泪花都快溢出来了,又继续说:“她们拿着买来的花,炫耀个不停,就我拿着纸花。”她埋着头,哭丧着脸。

看着女儿难过的表情,我只好陪她去买。学校门口的商家真是精明,抓住“教师节”这个赚钱的商机。店铺外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疯抢着一束束塑料花,三元的、五元的、十元的,供不应求,花朵红得鲜艳,叶子翠得欲滴,像是鲜活的,凑近一闻,却是难闻的塑料味。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奶奶,背有些驼,拥挤在学生堆里,身后有个小男孩嘟囔着:“快点呀,快点呀!”老奶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地往里面挤,好不容易抢到一支,转身递给小男孩。老奶奶累得够呛,喘着气,背显得更驼了。小男孩左瞅瞅、右瞧瞧,又觉得不如身旁孩子的花好看,一脸的不高兴,责怪老奶奶买的是一束三元的,他要十元的。老奶奶二话不说,又转身去抢,可塑料花早被疯抢一空。小男孩开始哭,边哭边嚎,不依不饶,人声嘈杂,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老奶奶心疼孙子,又急忙往其他店铺去了,小男孩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哭泣着。

女儿自然也没有买到,浓浓的心事堆满稚嫩的脸蛋。唉!一个本应感恩的节日,心底纯净的孩子们也被物质所左右,物质的高低贵贱却等被同于一份真情的厚薄!

看着女儿不开心的样子,我只好送她去学校。女儿无精打采地走着,垂着小手,纸花被她藏在身后。我劝慰女儿说:用心制作的才是最珍贵的。女儿依然低着头。身旁的孩子手捧买来的玫瑰花步履匆匆,跑向教室,天真无邪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女儿则像“霜打的茄子”一脸苦楚。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想了一个不很恰当的比喻:若一个学生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奖状,另外一个学生靠作弊也得了奖状,你选择做哪个学生?女儿抬了抬头,并没有说话,但似乎是听懂了一点。我又继续说:班上的同学都买了塑料花,唯独你做了纸花,纸花显得特别,说明你用心了,自然会引起老师的注意。进入教室,孩子们人手一束鲜花,这是感恩老师最好的表达。

“看,自作的玫瑰花,像真的一样!”路上传来一声赞美的话。

女儿手里的纸花聚焦了更多羡慕的目光,小脸由阴转晴,有了笑意,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几个女同学围拢过来,与女儿交谈着什么。

下楼道时,又看见那位老奶奶,手捧一束朵更大、色更艳的玫瑰花,三步并做二步,正吃力地爬楼梯,耳畔传来急促的“叮叮当当”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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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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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苏赵锋,职业警察,现居江西省鄱阳县,鄱阳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常见于“中国西部散文选刊”、“原郷书院”、“香落驿外”等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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