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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寒风 | 擦鞋匠

 香落尘外 2020-03-14


文:寒风  /  图源:网络

这是北京的七月,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可以在井盖上烤鸡蛋。早几日象征性地下了几场阵雨,天气稍微凉快。昨晚一声惊雷,打破了拆迁房里的寂静,天空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潭江躲在屋里的一角,这个倒霉的拆迁房到处漏雨,天花板上白色的粉墙都被泡化了,簌簌往下掉,等到地面都白了,成叔还是没有回来。他给成叔打电话,也总是打不通,从认识他的那天起,他的电话就没一天能打通的。

天空鱼肚显白,雨才渐渐地小了下来。一些小商贩、早醒的老人悉悉地起了来,外面慢慢开始热闹。沉闷的脚步踏在雨后的胡同,嗒嗒作响,一道形如竹竿的身影,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贴着凹凸的肋骨,他的左手食指明显地受伤了,虽然被白布包扎,但是那血渗着,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血在地上散开,犹如一朵妖媚的红玫瑰。

潭江猛抽着烟,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从满是货物的床底翻出药盒子,成叔抢了过去,拆开那白色的布条,潭江这才发现他的食指少了一截,露出那猩红的血肉,他动了动嘴唇:“怎么弄的?”

“愣什么愣,这事你别管了。”成叔给自己上了药,抬头望了潭江一眼,“给我来跟烟。”

潭江回过神来,给成叔递过一支烟,给他点上:“叔,你就说吧,我给你找回场子去。”

成叔踹了他一脚,咧嘴道:“找什么场子啊?我的事你少操心。还是想想你的媳妇吧。”

闻言,潭江露出牙齿开心地笑了,吧唧吧唧地说着他媳妇的好。不过嘴里虽说是媳妇,但若真论起来,还算不得是媳妇。韩梅小时候家里穷,无力供养她,于是韩家顺着谭家老爷子的意思让她做谭家的童养媳,只是韩老爷子还舍不得这个大孙女,待到十六岁再让韩梅进入谭家做儿媳妇。谭老爹年轻那会和韩老爷子一起挖过煤矿,关系很好,也就同意了韩老爷子的想法。做着擦鞋匠的谭老爹,擦鞋那可是一把好手。那时候需要擦鞋的多为外地路过或停留的人,都是清一色的皮鞋,上一层油,擦布溜一下,皮鞋亮铮铮、光溜溜的,像是新鞋子似的,被服务的人出手也非常地阔绰,两角、五毛、一块不等。除了供五个孩子读书以外,还能有余钱送韩梅去上学。韩梅实在是读书的一把好手,年年第一,靠着奖学金都能升到高中。谭韩两家人心里都乐开了花,终于出了一个像样的读书人,于是在韩梅16岁那年也没让她先入谭家,一切先以学业为重,结婚的事情可以容后。高中毕业后的韩梅,想起初中还没毕业就不读的潭江在家跟着他老爹擦鞋糊日,心中不由自主地厌恶,这样厌恶,怨父母,和家里说了一通,家里骂她不晓事理,被韩老爷子用檀木拐杖打了一顿,后背一道道红,自此不敢多言。

上了大学后的韩梅和潭江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潭江平时看着韩梅寄回来的照片睹物思人,照片里的韩梅,一次比一次会打扮,一次比一次漂亮,潭韩两家人也一次比一次担忧:在外喜欢上别人或者被别人喜欢咋办。于是两家去信一封,由韩老爷子亲自执笔。韩老爷子年幼时上过几年私塾,没把之乎者也用错:

吾知汝今日大成学者也,但当秉守家承。昔日与谭家联姻,汝年芳十八,本早两年前应入谭家尽儿媳之责。家辈在,是为大。吾命汝假期回家,先成家后读书,与潭江结婚。

韩梅收到信,气得把信五马分尸,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正愁云密布的时候,忽然收到家中急电——韩老爷子突发疾病,走了。根据村里习俗,长辈离世,子孙三年不得成婚,于是两家原定的潭江和韩梅的婚期被延迟三年。韩梅舒了一口气,三年后都毕业一年了,有足够的时间化解与潭江的爱情,甚至自己有足够的资本逃婚。

潭江一直以韩梅为豪,不仅有才,人还长得漂亮,走到哪身板都挺得笔直,头仰得高高的,原本他只要听从家里面安排就好,但是村子里总有那么几个人开玩笑,说一些“煮熟的鸭子会飞”的话,像是戏班子里唱的那样: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在外,容易偷汉子。潭江听着倒觉得没什么,只是家中二老免不了麻将桌的闲言碎语,一而再,再而三,心中也不免生疑。于是等韩梅假期回来后,让潭江多去联络联络感情。潭江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以前和韩梅在一起也仅仅是送话梅才碰到了一下她的小手,没什么恋爱经验,也不能说没有,至少爱情电视剧看得不少。比如,男主约女主看场电影,女主靠在男主肩上,看到精彩的部分就开心地往男主嘴里送个爆米花,看到悲伤的部分,女主窝到男主怀里哭,男主顺势怀里一紧,递上一张纸巾,于是爱情就成了。

小镇很小,只有一家单厅、老式电影院。它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产物,地方不仅偏远,里面空间也很小,是由一个废弃的老人活动中心搭建起来的,椅子还是那种长木板凳,一个不大不小的银幕,一台老式的放映机。放映的影片不是时下最新的,却很合年轻人的胃口,至少潭江从看片的人脸上能看到洋溢的笑容,虽然有些猥琐。潭江从未在电影院里看过电影,以前读书那会想去没去成,然后现在每天擦鞋忙得很,也没去成,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和谁去,也不敢随意和谁去,怕人传绯闻。

潭江和韩梅是年后的一个早上去的,潭江骑着锈迹斑斑的嘉陵摩托去接韩梅。这车有些年头了,不骑的时候什么都不响,一骑什么都响,韩梅坐在硬邦邦的坐垫上,感觉耳朵都要被强奸了。潭江轻车熟路,谈着过往高兴的事儿,比如,隔壁村王大婶家里的猪跳出猪圈掉进粪坑;王大爷把眉毛剃掉了,后来觉得不像人,粘了鼠毛上去;上次村里面200斤的肥佬在水缸洗澡,把水缸给坐坏了;家里面的母猪生崽了,十三只小猪,养得可白胖了,地里的水稻……韩梅随声应和着,心里全然不是滋味。路还没走过一半,屁股已经疼到天上。大学以前的韩梅,也经常和村里人说这些琐碎的小事,满以为这足以自豪的东西却在北京城里被打得面目全非、无地自容,她也第一次见识了世界原来那么大,人与人的差别也那么大,自己与潭江的差距也只会越拉越大,只是世界也太小,她叹息,却不知道怎么和潭江开口说自己不喜欢他。她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些年潭家没少帮衬韩家,自己本是理亏的一方,只是她和潭江真的不合适,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她见过那些有钱的姑娘,动动手指就是上千的化妆品,包一个月换一次,首饰每天轮换着戴在脖子上、手上、耳垂下,于是她开始怨自己怎么就没一个好家庭,知道她故事的闺蜜,总是报以同情地劝说她:你就不应该嫁给潭江。喜欢她的男生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等。这种时候,她总是高兴的,有人关心,有人要。潭江给她唯一高兴的地方就是上次他托人带了一箱南方的水果过去,她分给她的好友们,好友吃得高兴,她心里也美滋滋的。只是不太熟的人问起她怎么不找一个男朋友的时候,她的神色总是黯然的,黯然的里面隐藏着对潭江的厌恶。

电影院的人有点儿多,多是一些好事的老头以及年轻男女,潭江挤进买票的人群中,费了老半天的劲才从叼着烟的老头手中拿到两张票。他没胆子拉韩梅细腻白皙的手,只是傻傻地把票给了韩梅,韩梅拿过票,上面打印着电影的名字《英雄》,好几年的老电影了,好几个老演员,凑合着看吧。电影院里人闹腾腾的,像是菜市场;椅子黑乎乎的,像是在煤矿里转了一圈,韩梅拿出一张纸巾,正要擦下,潭江已经用袖子往椅子上擦了擦,冲着韩梅呲牙道:快坐吧。韩梅皱了皱眉,还是把纸巾打开,轻轻地垫在上面。

随着灯光暗下,放映机卷轴转动,发出呼呼的声音,一不会儿,银幕上呈现出映像,英雄二字由远及近,影片里面出现一些现代人。韩梅这才恍然大悟,此《英雄》非彼《英雄》,边上的一个青年一手抽着烟一手搂着身边的女人猥琐地说:开始了。韩梅皱起眉头,用食指捂住耳朵,厌恶地看着打扮奇特的青年。她开始后悔答应潭江来这里了,鱼龙混杂,城里总不会出现这样档次低的影院,更别说可随便抽烟。“侬头一趟来?”青年学着影片里的上海话,脸上摊满了笑,对视着她说道。韩梅没理他,这时潭江忽然“啊”的一声,把韩梅吓了一跳,影院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一些性急的人,大喊“脱啊,脱啊”,几乎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银幕或者害羞地遮掩着眼睛,眼睛透过指缝还是看着银幕,韩梅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也能猜得八九,潭江的大手已经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挡不住她的耳朵听到音箱里磨人的喘息声……当她掰开潭江手的时候,银幕上已经一切正常,一对男女吃着早餐。潭江的脸憋得通红:我去一趟卫生间。青年盯着离开的潭江,嘴角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冲韩梅吐了一口烟,说:“这样男的要来干啥子么?”他旁边的女子笑出声来:“恐怕他下面不行咯。”

自此以后,韩梅对潭江冷若冰霜。潭江不知缘由,还以为是电影院惹的祸,常对着韩梅埋怨自己看电影不先了解情况,害得出现那么羞人的情景。结婚的事情也暂且不敢提。

回到学校后,韩梅和闺蜜说起这件事,她闺蜜咯咯地笑她:咋就摊上这么操蛋的人啊。韩梅气得脸都通红,和潭江的电话,话一次比一次少,脸一次比一次冷。潭江却一次比一次懵逼。有次,那个电影院的青年在他那里擦过一次鞋,青年有意无意地聊起韩梅:“你媳妇没和你一起?”潭江模糊的记忆翻出了这号人物,想起当时屏幕上映赤裸男女的时候就数他叫得最欢,心里谈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本想不做声,但是听到媳妇二字,总是让人高兴的,于是说:“不在家。”青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抄起了边上的报纸,潭江擦完了鞋,青年付了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潭江一脸的懵然。

夜幕降临,潭江收摊才发现报纸上歪歪曲曲地写着一行字:想知道她不理你的原因,江滨路烧烤店找我。“什么玩意?”他将报纸扔了。但青年的那句话像是唱片里的单曲循环,从回家到吃饭一直缠绕着。晚饭后,他还是决定去一次,宁可信其有。

他的车停在路边,夜里的风吹在身上总有点凉,一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虫到处乱飞,远处传来犬吠的声音。他一眼就看到了青年,他独自一人。青年桌子上搁着烤串和啤酒,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空酒瓶儿。潭江愣了一下,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这种社会青年无拘无束、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他走了过去,没有坐下,只是看着仰头就是一杯酒的青年。

“她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撬开一瓶酒,推到潭江的面前:“喝完,我告诉你。”

潭江蹙眉。

雨后的北京,很凉爽。潭江和成叔继续流窜在各种大小胡同,成叔卖他的小商品,潭江继续做他的擦鞋匠。在北京,擦鞋业渐渐属于历史,时间的流沙把它一点点地淹没,曾经的繁荣与昌盛,如今的没落,甚至消失。以前潭江常常也在想,人是不是也和擦鞋业一样,一时繁荣,一时衰落呢?他在北京快两年了,没有营业证,东躲西藏,被城管罚过几次款,缴过几次东西,自己从未放弃,但是时间还是让他住在废弃的拆迁区,与虫鸣鸟兽为伴,只为了实现对韩梅的承诺——尽管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你有车吗?”

他每次在建国门SOHO大楼外,都会驻足很久,抽上一支支烟,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抽的第一支烟,那个和青年喝酒的夜晚,在烟雾缭绕中,他被呛得咳嗽,但那也是他人生中最自我的时候。他灌了许多酒,未醉,但人自醉。“你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想追上她,就出去成长。当然你可能会失败。”这是青年最后送给他的话。他试图问过青年为什么要帮他,青年只是回答了一句:“有些事情不需要为什么。”

有时候他在想,在SOHO大楼里办公的韩梅,目光会不会穿过透明的落地玻璃注意到底下萧条、孤独、落寞的他呢?

成叔自从手指被剁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可以睡死在床上、饿死在路上,两个字——懒了。每次出来摆摊,他都是坐在边上抽烟,顾客来了也不招呼,顾客想讨价还价他也不二价了,有时还冲顾客发火:爱买不买。夜里,成叔也经常溜达出去,到早上才眯着眼睛回来。

潭江找了个机会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女人快生了。”成叔抽着一根烟说道。

“啥?”潭江睁大了眼睛,“你不是一个人吗?”

“都是意外。”成叔嘿嘿笑道,他吐了一口烟,烟雾将他笼罩,“去年在家喝醉了酒,于是……于是就成了。”

“你藏得够严实的啊。”潭江说。

“主要是没钱,哪敢和大家说。”成叔吞云吐雾,“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人家。没房没车,还不能让她过上安稳日子。”

“嫂子不介意,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你了。”潭江看了一眼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空,“所以这阵子准备走了?”

“是啊,办完手头的事情,就走了。”

“到时候我送你。”

这天黄昏,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夜幕刚刚到来,路上的一下路灯也开始亮了起来。潭江在给一位老先生擦着鞋。老先生是北京本地人,带着一副眼镜,斑白的头发,眼睛依然闪烁着,炯炯有神,白眼球显得像婴儿般的单纯,黑眼球像是洞察世事的深邃。他看着哼歌的潭江,问了一句:“今天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干完今天的活儿,我可以去找我的媳妇了。”

“以前不能找?”老先生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天下第一趣事。

“答应过她买一辆车才能找她。”潭江很无奈地说道。

“那你做其他的岂不是比这个更赚钱吗?”

“其他的我不懂,也没那时间精力,这个我的老本行了,从小干起。”潭江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我想我告诉她,我做这个一样可以让她过上幸福生活。擦好了,您老看看还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

老先生瞥了一眼一尘不染的皮鞋,没有说话,拿出钱包,作掏钱状。

“你是我在北京的最后一个顾客,不收费了。”

老先生想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五毛钱纸币,硬塞到潭江的手上,潭江看着他。

“有些事情,只值五毛钱。”老先生起身要走,“还有谢谢你的手艺。”

老先生走得很慢,像是一只慢时钟,娓娓而去的霞红在天边作着陪衬,潭江还愣愣地拿着五毛钱发呆。

潭江收拾了行当,一个人走在北京的东单大道上,风儿吹在身上的感觉,凉凉的,飘洒的银杏树叶,来往的车辆与人流,一栋栋大楼一字排开,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从未觉得手里的东西居然可以像是拎灯草一样轻松,脚下也从未像今天一样健步如飞。

他掏出手机,拨通韩梅的电话,听着那边一次次的响铃。良久,那边传来表示无人接听的不和谐响声,他郁闷地放下手机,走了几步,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夜色已经开始笼罩着整个城市,他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一条短信吧。他想了很多内容,都是他想说的话。例如,这笔钱是怎么到来的;自己这些年的境况……而他最后仅仅只是发了一句话:梅儿,我买得起车了。没有为什么,仅仅只是想起了那个青年的话:“有些事情不需要为什么。”

回到拆迁房那条胡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胡同里传着喊打喊杀的声音,他好奇地顺着声音走去,忽然看见有几个人将胡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正在殴打一个人。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王法的啊,潭江正想感叹。被群殴的那个人一声惨叫,在他震惊之余,已经看见挤出人群的成叔脑袋——狰狞、痛苦、愤怒,满是鲜血。潭江将东西扔下,拿着板凳便冲了过去,在混乱中,他忽然听见成叔惨绝人寰的痛叫,好像他的腿断了。远处传来警笛声,渐而渐近,那几个人开始往胡同深处逃散。

成叔在此次事件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腿废了,走路都是一蹶一蹶的。这一切的开始都得怪成叔想钱想疯了,在赌场混迹,被人出了老千,欠了一屁股债,上次是剁手指,这次是直接上门要把人致残。

潭江大半的积蓄也花在了成叔的腿上,出院那天,潭江看到了韩梅。距离上次见面,相隔一年了。她手中拿着一张单子,站在妇科室外等待着。她更漂亮了,乌黑的长发在发梢微微地卷起,撩拨着潭江那颗本就不平静的心。潭江傻笑着,成叔出事后,他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也发了很多短信,只是她一直没有回复。他想走过去问韩梅为什么,但是看着跛脚的成叔,走出的脚步又缩了回去。韩梅很快被一个从科室里面走出来年轻的护士招呼了进去。

“熟人?”成叔斜着头问。

潭江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三步并两步走到前台,逮着一个护士询问:“帮我查下,韩梅的病……”

几分钟后。

“人工流产。”

天还是蓝色的,阳光从大老远的地方斜斜地射在医院的门口。潭江的眼里,话哽咽在喉咙,过了一会,他对一旁不明所以的成叔说:“走吧。”

成叔没有说话,他递给潭江一支烟。他们走出医院,烟雾在他们背后消散。

潭江和成叔下了公交车,往住的地方走去,他们看见几辆黄色的挖土机静静地竖立在房子上面,而房子已经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平地……

完了。这是潭江唯一的念头。他的家当他的钱都还在里面。他跑了过去,试图找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翻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找到,颓废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些挖土机就来气,拾起一块砖头砸过去,哐当……

起风了,风很大,卷起尘土。潭江看见一张纸忽悠忽悠地飞了起来,是那五毛钱……他伸手去抓,可是它狡猾极了,怎么也不让他抓住。

成叔一蹶一蹶地追了过来,站在潭江的面前,影子刚好遮住潭江的脸。

♫. ♪~♬..♩

作者简介

寒风,90后写手。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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