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鲤鱼，跳龙门 文丨梁雪凝 版式丨洛儿  妹妹一九八七年初次参加高考，记得从五月份开始，家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小心翼翼。父亲规定妹妹做作业或复习时不许开电视，母亲的晚饭总是要等妹妹的身影从窗户上一闪才能开饭。吃过晚饭，母亲迅速收拾好碗筷，然后叫上我们出门去伺弄那块六分地的小菜园，通常是她和父亲在地里拔草或浇水，我和哥哥坐在地边的梗子上一边看着那些长势喜人的嫩绿或碧绿的菜苗，一边说着各自单位上发生的趣闻。我知道其实小菜园里没有那么多活可干，只是母亲不想让我们在家里弄出什么动静而影响妹妹学习，用母亲的话说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和锻炼身体。 等小菜园里硕果累累时，高考的脚步就近了。家里闷热无比，怕妹妹热得头晕眼花汗流浃背，母亲咬咬牙掏出攒了许久的二百元钱让父亲和哥哥去买回了菊花牌电风扇，专门安在我和妹妹的卧室，可惜母亲时不时地用眼光阻止我进卧室，我只好等临睡前才能享用那份清凉。 记得当时妹妹很爱看电影，只要是新电影上映她必定不会放过，这让母亲很着急，十分心疼看电影用去的二个多小时。在临考前刚休息的那天，妹妹还是开心地和同学一起去看了场电影，一下子把母亲急得嘴角上起了泡，看得出她是极力地忍着才没有对妹妹发火。 妹妹高考的那三天，父亲专门请假陪考，为的是骑自行车带着妹妹去考场，为妹妹省下力气好好答题，再一个原因是怕人多车多，发生不必要的意外。第一天考下来，在我们全家人的焦心时刻，妹妹在门口跳下自行车，一头栽在床上不愿起来，说是参加高考太煎熬。父亲给我们描述考场外的阵势不亚于美国大选。人山人海，翘首期盼。 临考前的那一天，我们家晚饭的餐桌上有一大盆两条一尺多长的清炖鲤鱼，母亲不由分说把鱼头和鱼脊肉细心地挑到妹妹的碗里，妹妹抗议无效。我奇怪于母亲的举动，问及，母亲总是笑而不答。 尽管父母如此细心呵护，妹妹的第一次高考还是发生了意外：最后一门拿手的英语科目因流鼻血而被劝离考场。妹妹与高考失之交臂。 妹妹沮丧了一段时间，被全家人劝着去复读了。第二年参加高考时，父母没有丝毫的懈怠，无奈历史重演，妹妹发生了同样的意外，又名落孙山了。 这次妹妹受到的打击比较大，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哭肿了眼皮。她曾发狠似地穿起饭单（纺织女工的围裙），在热气腾腾机声隆隆的车间当了一周的挡车工，母亲毅然拿出三百元复读费，一巴掌把她打回学校去复读了。第三次高考，妹妹终于如愿考上了医学院，成了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2006年夏天，该我儿子参加高考了。我们全家人的弦一下子绷紧了，紧张大于兴奋。从五月初我就请假陪考，耳朵和眼睛也似乎不够用了。无论是中午还是下午的放学时间，我趴在阳台上眼巴巴地守望，恨不得目光能折射、拐弯。儿子的身影一出现，我飞快地冲进厨房铲菜盛饭，儿子进门洗净手马上就可以吃到温度正合适的饭菜了。我好象在模仿着当年的母亲，连走路都怕影响到正在埋头学习的儿子。妹妹过来送营养品，我们也是在楼下见面。夜深人静，我靠在床边上看书，耳朵却机警地竖起来仔细听着来自隔壁儿子房间的动静，伴随着“哗啦”作响的翻动纸页，他的笔尖触在纸面上发出好听且欢快的“沙沙”声。有时，我听到他一声压抑的清咳，立即像子弹一样被弹起，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厨房，给儿子热一杯牛奶端过去。 就在高考的前一天，父亲打电话说要来送东西。送什么东西呀？大老远的，我拒绝着。父亲并不理会，说了大概时间让我到车站去接。 在车站接到父母，我有些惊讶，母亲手里提着沉沉的大塑料袋，腿脚不好的父亲蹒跚着跟在后面。我接过大塑料袋，竟是二条养在水里的活鲤鱼！母亲欣慰地说还好还好，看鲤鱼活得多欢实。我嗔怪父母倒二次车，怕影响外孙学习过门而不入仅仅是为了送两条鲤鱼。父亲告诉我母亲天不亮就去早市，为的就是挑两条最新鲜的鲤鱼。母亲也笑了，说是为了给外孙讨个好彩头，“小鲤鱼，跳龙门”。我忽然想起妹妹每年高考前母亲做的那一盆清炖鱼，那是她厚重的希翼呀！送父母上车后我一转身却泪如雨下，这一大塑料袋里岂止是两条鱼，分明装着父母沉甸甸的爱呀！ 儿子高考的那两天，说好不让我送他进考场。我天天打着阳伞悄悄地尾随在他身后，直到他挤上公交车离我远去。当然，儿子顺利地考上了大学。 在欢送儿子的家宴上，母亲笑夸儿子比小姨强，儿子只吃了两条鲤鱼就考上了大学，小姨足足吃了六条呢！ 为了圆母亲想进大学校园参观的梦，在送儿子去学校报到的那一天，我和妹妹特意带上白发苍苍的父母，他们看到儿子宿舍崭新的桌椅床铺，笑得合不拢嘴，在漂亮的校园里转了一大圈。母亲说：咱家的小鲤鱼，真的跃龙门了！  作者简介  梁雪凝，女，石河子市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喜欢写作，从1993年开始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小说共31篇，散文、随笔共135篇。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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