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每日早上在灶间生火做早餐时,都会给外婆那泛黄的火囱里装上半缸茶壳为底料,再用火铲从灶膛里铲些通红无焰的柴炭盖住,好慢慢引燃茶壳。再在表面覆上一层草木灰,用火铲压紧,使它们紧密服帖,在没有明火的情况下能持续发热。外婆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火囱,它能让温暖萦绕整日。
外婆会纵容我们在她不离手的火囱里做些小趣事。我们把豆子或是硬硬的红薯干,放进火囱里去煨。不一会儿它们就在里边蹦跳着,啪啪地响了,散发着带着焦味的清香。外婆帮我们把熟了的豆子,软软的红薯干夹起放在碗里。嘱咐慢些吃,别烫着。我们就你一粒我一粒分着吃了。觉得脆脆的豆子,焦软的红薯干比任何食物都更好吃。
记得外婆有一个用了很多年的塑料暖手壶,红色圆滚滚的身子,带着提手,壶身上的点点小雪花里有几枝寒梅在怒放。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外婆日里用火囱取暖,夜晚就用暖水壶焐被窝。使用时拧开壶盖,灌入热水,盖上盖子。睡前放在被子里脚的位置上,等我们上床睡觉时,被窝被焐热了一大块脚就不冷了。前几日在菜市场看到与它一个模样的壶,顿觉倍感亲切如获至宝般把它带回家。灌满热水,捧着它暖暖手,也如外婆一样把它放在被窝里焐焐脚。暖手壶温暖着我感恩的心扉,也温暖着渐行渐远的记忆。
外婆是个惜物之人,旧了的衣物不舍丢弃。在衣食无忧,安好的晚年,常以做针线活打发时间。用旧衣物缝各种各样大小不一,带收口的袋子 。我们会从那些袋子里面,挑些颜色好看的用来装零钱 、笔 、小玩具等小物件。会给我们收集好看的糖果纸,和我们一起把花花绿绿的糖纸,折成横折,用细线从中间扎好,再把折痕理开,就是一朵好看的小花儿了。用长线把一朵朵小花串成串,挂在墙上或是帐上,很漂亮。那时候觉得糖纸花串,是家里最好看的装饰品了。
手巧的外婆还会用晒干的麦秆编扇子。那是最初记忆里的往事了。清楚地记得舅舅家还住在上屋山坡下的老房子里 。我每日跟着外婆,坐在小凳子上,看她用白中带黄的麦秆编扇条。编成长长的一条后,把它一圈一圈绕成圆形的扇面,用针线固定好。扇面中间缝块圆形的小碎花布做装饰 。再把削好的竹把手按上用密密的针线来回缝牢,一把带着麦秆清香的扇子就做好了。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儿时夏日的午后,看到外婆坐在竹椅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麦秆扇,正打着小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