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现代诗歌】 李庭武 | 我不能捧出一片叶子,不能挤出一朵花的血液,作为在春天的呈堂供词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文:李庭武

版式设计:湛蓝

图源:堆糖

❁是梦

对于你描摹的天空,不止一次动了心——

碧蓝的蓝,凿下一块就是蓝宝石

每一朵浮云上托着一座玲珑塔

一条七彩的桥面走着挚爱的人

没有寄期于一只鸟的翅膀

也没有拽着火焰的尾巴上升

告诉你一些我的真实吧——

父亲拐棍敲碎的石头我收藏很多

每一柱炊烟都凝视很久

躺在草木,石头,山水之间,几乎无噩梦

相反,一只巨大黑爪,夜夜

在父亲头顶盘旋

我要死死拽住父亲的脚

松开,就是噩梦,无底的坠崖

❁铁树开花

树木都开花。我所知

开花最慢的树,是铁树

那年黄山,拍电影小花的公园

一棵铁树,像被铁丝一圈圈缠绕 

剥洋葱一般剥开众人

一顶金冠,戴在树梢

三十多年了,此时,想到开花的树

开花最慢的树, 想到铁树

一个浑身缠满铁丝的家伙,一个头戴金冠的家伙

一个据说几千年不死的家伙

春天的审判

只有春天的阳光如一根根警棍

撬开大地的舌头,吐出绿色的河流

撬开树木的嘴。原来

每一片叶子的牙齿尖如鸟喙 

怪不得供词如此触目惊心,而不是像添加了

深红,粉红,素白,奶白,橘黄,浅黄,墨绿,淡绿

等诸多色素

抓一把挤挤

出血

都招供了。所以洗尽内心的铅

万物自有生长的空间

惟有我年年老去,在

众多挺直的躯干面前抬不起头

我不能捧出一片叶子,不能

挤出一朵花的血液,作为

在春天的呈堂供词

❁箴言

确实有过几次与死神的失之交臂
让我深知前面虚设一道万丈沟壑 
只要仓促得一脚踏空

站在黄昏的山崖,迎着风或背着风
风里一双推搡的手
但风并不怀恶意,只是试探你的脚
对这个尘世的抓握力,或留恋度

每一步小心翼翼。我从未躲避黑夜的火车
也不惧怕月亮的山洪
生就该好好活着,像一棵树把叶子开遍,把花开透

我见过一枚叶子
轻飘飘坠入深谷

黑夜再次驶来
我本能亮起额边的信号灯
不是为我,而是给身后人
一个可以目测的距离,一个可以规避的虚空

❁拐弯

太过笔直一条路,像一根拉长牛皮筋
上了这条路,只有单一想法
惯性,加速,走到日落与天黑

喜欢有诸多拐弯的路
就像冷不丁蹦出一个想法
迫使你踩刹车,减速度
或许冥冥,避开一次高速中的追尾与翻车

正是这样,高速路上的开口
不是取决于设计者的规划
而是我的使然

常常一个拐弯去了密林,秋天
去了海边,一个人的暮晚
某个七夕,去了爱情公墓,喝得酩酊大醉
我甚至提前赶到目的地
在一众出发的人群中

也正是在弯道上,我超越
一个又一个人
一辆又一辆车

❁皆可呈现的秘密,比如葱油饼


一眼就喜欢上葱油饼,两层薄薄面皮间
几分青葱,几丝酸菜
多像一个人的前胸与后背
裹着几分青葱,几丝酸涩

如此喜欢了二十年
舍不得吃,一遍遍回锅里煎
通体金黄,摊在掌心,丝毫不减当年温度

有一种朴素的香
是过年母亲熬猪油的味道
是村头油坊榨芝麻的味道
是皱褶满腹的葱油饼的味道

那么近,轻易就抓在手里
而又一抓就碎
一如伸手抓水里的月亮

我拒谈年轻时的爱情,唇边打了蜡
包括将不吃葱油饼的缘由视为秘密

❁错乱


我就是要往人堆里扎,仿佛我就是
世界中心,是日落
稍晚时树桠边露出的半个月亮

我就是要往水里扎,站在高处
仿佛站在世界最高峰,还要背块石头
这样才能触摸到水底

已重复上千次上万次,就是这个往下扎的动作
像不像俯冲而下的鹞鹰

已经激不起一片巴掌,与水花
太安静了,仿佛这里就是子夜
从来没有被月光打扰的荒野
荒野里安静的一潭

仿佛距离世界很远,或者背离人群走了很远
如果不是尚有日落,月亮照临
根本分不清是在山巅,抑或水底
这错乱的生活
让我分不清这世上还有黑夜与白昼

❁语词:肋骨


语词遍布身体两侧,触摸得到
不是如钢筋那样圆实,而是锤成薄片
多年打磨,终没能发光发亮
未能削铁如泥

一首诗中,尽可能将语词隐藏
隐藏于腋下,舌根
尽可能将它与心脏保有距离
刀一旦沾血,寒气逼人

在体内分立的语词,并非像衙役
肃立无语。我也不是判官,不能啪的一声断喝
谁是谁的主,谁是谁的仆
闹了情绪的语词,横在咽喉
这必经的路,撇开语词,从哪里还能深入内心?

一生就这样被几个语词牢牢捆绑
情爱,孤独,悲戚,就像肋骨
而我是这样无助
它们各站一边,各执各的刀剑,却又呈环抱之势
说不出的友,与敌

或许死了,成为白骨
也难以拆解,其中的恩怨曲直

BEASTPAI

李庭武,男,安徽广德人。安徽作协会员,宣城市诗歌学会副会长,广德县作协主席。上世纪八十年代写诗发诗,九十年代初搁笔,二零零八年重新写诗。作品见于《诗刊》、《星星》等国内数十家主要诗歌刊物。主张写安静的诗。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执行总编:风剪云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凤尾    婉静   灵子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铜豌豆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叶儿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