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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 | 扬州,一座未被现代文明荼毒的城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扬州,一座未被现代文明荼毒的城 

 图、文、版式设计/湛蓝

雨后突然放晴,那日清晨于南京明城墙下望天兴叹:这天气适合下扬州看琼花。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途遇驴友,便欣然拼车前往。

一踏足扬州,它老街老巷呈现的宜居气息,自觉有种遗憾难以弥补。行李放在南京的酒店,预订了次日凌晨返蓉的航班,晚上得赶回南京。很想,趟着扬州城的夜色,在古意深深的街巷,把手揣进布裙的口袋,路灯下,对影成双,任光阴缓缓流动…… 

千古名邑扬州对我一直有种诱惑,让师傅送我们到瘦西湖。钻出车门,湖中汤汤碧水,宛若一池翡翠,春风一吹就碎了,绿波笑春风,醉死其中也风流。烟柳如眉,好一个“夹岸垂杨春气薰”。江南春色至此一斑可窥全貌,想那白娘子怎么就迷恋人间烟火,大抵是这江山如画,有心做个画中人。自古好景若佳人,不可辜负,适逢清明,车如水马如龙,人口大国的优势便凸显出来了。

没做攻略,我就像一个不速之客,冒冒失失闯入扬州城。但不是入侵者,不会惊扰史可法老先生安息。然,人生本就是一场没有预约的冒险。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索性做个随性的游客。

在瘦西湖边上,遇到一个言语谦和、健谈的拉黄包车老人(其实也不老,50几岁),为了增加我对他的信任感,他把身上的黄马甲在风中抖得猎猎作响,还把工牌给我看。他说载我游览一圈扬州城150元,我没吭声。有时候,沉默有沉默的好处,老爷子以为我在犹豫价格,他问我给多少。其实我就一小白,一不知道这城有多大,再则也不了解行情,对这个价格没概念。心里思忖着,靠人力赚钱,不投机不取巧,多点少点本无可厚非。我越不说话,他心里越没底。他让步说100元。我玩笑说他这么大岁数,拉着我满城跑,别人会不会骂我。他倒是风趣得很,拍着胸脯说身体健硕,还没到法定退休年龄。 

老爷子是拉车人也是解说,在窄而拥挤的街巷,行话兼手势,他炫技一样收放自如,偷偷给他取了一个绰号——“老疯子”(有老必有小,小的当然不会是我)。一路闲聊,倒也自在。当聊到他家人的时候,他回头呶了一下嘴说“风雨同路”。我这才顺着他的视线侧过身子,原来右边一直有一骑电瓶车的人,左脚搭在黄包车横杠上默默为拉车人助力。那一刻,心里涌起盈盈的感动,举案齐眉固然是佳话,夫唱妇随并驾齐驱也算扬州一景吧。

行至东圈门,老爷子开始言归正传,说盐商一条街到了。东圈门成于明代,老街保留了大量明清建筑,建筑风格古朴,青藤爬满墙,为旧时光的印记添了跳脱、灵性的一笔。从墙砖的成色可推测修建和修缮的年代,应了内行看门道的老话。有一定风化程度的灰砖,是明清原坯,白色的是民国修缮的痕迹,红砖修缮年代是解放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见识了。

到了壶园,老爷子驭了车,一边讲当地的习俗一边留了机会拍照。我对江南的瓦当情有独钟,每每遇见,总要纠缠一番。匠人一刀一刀刻下的图案,融入了当时的文化元素,待百年后与有缘人相遇,与之共鸣。但凡关乎人情至暖部分,都会让我驻足。壶园原为盐商私宅,后又为何廉舫购得。何廉舫是曾国藩的门生,交情甚笃。何廉舫潦倒时曾得曾国藩与李鸿章接济,后寄居扬州,以盐业为生,后来发达了。据说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每到扬州,必枉车前往,诗酒流连。原来,得大成者,必有大胸怀大格局,人情如是,仕途亦如是。 

从东圈门到东关街南的街南书屋途中,与老爷子都在鉴别建筑的年代和风格。黄包车没有铃铛,警示行人避让都靠吆喝,这吆喝声就像老巷子深处固有的产物,自然朴素,却又偏偏与人无车马之声的影像,与人安宁。当黄包车在一幢采用现代技艺修建的仿古建筑门前停下时,恍如遇见美人——旧时光。

这幢精雕细刻的建筑就是街南书屋,乾隆年间名满江淮的盐商马曰琯、马曰璐兄弟的私宅。若仅仅是家资丰厚,不足以扬名立万。偏偏这马氏兄弟擅长诗词,文化素养极高,又精于刻书、喜于藏书,街南书屋就是当时全国一流的民间图书馆,如今天的收藏大家马未都与观复博物馆的成就。马氏兄弟建设文化事业,“以道义相切,以文章相期许”,声望极高,这是其一。其二,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失意时曾得马氏兄弟资助,街南书屋牌匾即郑板桥所书。

街南书屋现已改建成酒店,店内装潢考究,文化气息浓厚,有当年马氏兄弟的儒雅遗风。据老爷子介绍,淡季每天房价3000元,旺季翻倍。

老街的建筑都修旧如旧,不论是步行还是坐在黄包车上慢腾腾前行,扬州老城区都像不曾被现代文明荼毒过,那份安宁和年代感,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留下来虚度时光的念头,挥之不去。

老爷子载着我转悠完老街,回到东关街口停下,这条商业气息浓郁的老街人潮涌动,只适合步行。

付了车钱,老爷子不忘善意提醒:记得把背包挂在前面。对于我这样的人情白痴,实在必要。这么多年,历经背弃和伤害,没有变得更聪明也没有变得更防备。

去到一个地方,总得带点什么纪念品,才尽兴。不止一次在文字里写过,我有轻度恋物癖,其中也包括对酒的瘾儿。喝酒没量,一次也就三两口,只是看着比喝着感觉更舒服。逛超市都会有事无事在买酒区流连,那些带着麻醉神经的液体如罂粟和毒药一样,是一种轻度诱惑。

江南的水,大概是适合酿酒的,酿酒技艺也精湛。你看,“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就是佐证。你看,那一罐罐桃花酿连名字都让心变得柔软,再有那亲民的陶罐,明明就是邻家酿制的,不饮会是罪过吧。

在卖青团的店里守着做青团子后,适逢午间,也感觉胃里正唱着一出空城计,拐进一家淮扬菜馆,带一小瓶桃花酿浅尝。

那桃花粉的液体盛在白瓷杯里,像姑娘胭脂淡下的美态。花间有酒,就如一剂迷幻,送至唇边,如亲芳泽;入口甜绵,形同含英。

地道的淮扬菜。离开川渝,到底是难以生存的,所有的菜也适合浅尝辄止,多吃两口不是味精重就是口味寡淡。

桃花酿,已尝过其芬芳,与人分享也是美事,带了两罐置于行李箱托运,方才意趣满满。 

午餐后,继续慢步这条人迹熙攘的长街,不止一次背靠在古朴的灰砖墙上,手心贴着墙面,一路微凉。春日的阳光从青藤上落下,在我脸上、长衫上形成光影,繁华三千,不如这一刻心动,我爱死了此刻的人生。

长街漫漫,也有尽头。东关古渡,倚着东关街古旧的木门,想起风华绝代的李易安,“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最美好的年华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回首。

在东关古渡候车,拥堵不堪。这交通,真不如大成都的有序。人生就是这样充满讽刺,千帆过尽,才发现最珍贵的最好的一直在自己身边。

走近这座城,从瘦西湖开始;离开的时候,在瘦西湖结束。

烟花三月下扬州,自始至终,都不曾得见琼花的姿影。人生诸多的遗憾,成全了完美。

我挥一挥手,与往事作别,还你一个完整的江南。想必,此生,无需再特意到江南,因为,扬州城短旅,足以慰余生。

作者简介

湛蓝,爱独处,在袅袅茶香中享受自处的宁静。久居成都,骨子里透着这座城市一样的休闲气质。喜欢一个人的孤旅,在行走中追索对真我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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