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无法回忆的下午和夜晚
整个下午连同夜晚如何过来,如一滴墨 滴在白衬衣怎么也擦不清
用一种高倍放大镜放大一团模糊的黑 其实空白不是白炽灯照在惨白的墙壁
也不是灯泡碎裂,记忆影像无法存储 而造成的自动清除
现在我触摸到的 是冷冰冰的水泥地面
用镐式掘土机突突突往下钻 只有粉溅的砂砾与碎石
并且掀开了覆盖之下另一张污迹斑斑的白纸 这厚实如一本书的空白页
还需要解释什么。诸多日子如同水蒸气 所生成的云朵,离我们高而远的天空
至少还有一半时日,我以为是脚踏着实地 其实也是空白覆盖着空白的板结之地
立冬
一想到这个节气是在寒风中所生 心里“嘭”的就生出一团火
“我对在困境中艰苦度日的人们褒有敬意” 一如你选择了贫寒之家 四壁漏风的屋宇 “我对逆境下依然钻木取火的人们褒有神圣敬意”
有人在秋日焚烧,哭泣 我从无悲伤 有些离去由不得自己 有些骤降气温,无法筑起一道藩篱
相反,在我反复摩挲的手掌之间 一朵朵小野花开了 春天不曾如此幽香
盛夏也不曾如此燥热 脉管里的水汩汩开了 那一把白色之火正从脚板直撩到心口的锅底 老屋子
在老家,大人们喜欢把回老屋叫回老庙 别说,衰败屋顶下,大人们 袒胸露乳,手摇蒲扇,咧嘴大笑 活脱脱泥塑的菩萨
现在很难有那样的老屋 而是油漆了金身,被水泥灌饱 一尊尊高大威猛的恶煞
发现老屋,我就是燕子,蝙蝠 朝幽暗的地方飞,那里有熟悉烟火味
每一根黑亮木头都是镜子 一根生锈铁丝也是一把开锁的钥匙 一扇扇木门吱嘎作响
在这样的老屋,汗毛会松弛下来 而不是马鬃 我是从森严一如看守所的城中之城里逃出
只当是落草 只当是修行 总有一刻我是在低头聆听菩萨的教诲 掘井 我们都有一根吸食器。当众人如蜂 簇拥向阳光的花枝
我则于无人问津低洼地 用固执尖锄,向下攫取光明
十多年来我感到自身在沉降,而不是 有意疏远人类,也从未贴上孤独的标签
越来越深的挖掘中,越来越多的流溢 甘甜,和清凉
一个人的空间感 因为寂静而无限延伸
不担心上面会落下岩石。我不是叛逆出走 不是故意用锥子抵住他们后腰 无非转身逆行,寻找同一棵阳光的花枝
夜深,也会跳出来呱呱几声 如用石头,投进幽谧夜湖
以此测探目前所处的深度,溅起的回音波及的远度 一切坍塌总是盲目过度的挖掘所致
空旷
不必担心漆黑夜空有多空旷 一粒星星出来,自然就聚拢很多星星
源自写诗的灵觉。一粒语词的种子,遇到适合的 阳光,空气,水,迅速分蘖
旷野里孤零零一棵树 只要它是鲜活的,只有一片绿叶 一片叶子也没有,只要一节节扦插 就是一片葱茏
从不觉得哪里有空旷 一个人出现的地方,自然会聚拢很多人 虽然,夜空之下,纯净的黑尚未一点点稀释 但凭直觉,空气中的震颤频率 绝不只是某一个人的脚步所为 高处落下的水
人生这条河,不可能一开始就跌宕 不可能一开始就决堤
定是收集了沿途的雨水,露珠 渐渐于荒漠里形成,充盈丰沛的河
不可能没有阻挡,断崖式跌落 如果带着几分飘逸,那么赴死也是决然
这就是我伫立深潭的理由—— 不可能无视从内心捧出的暴雪般花朵 与从高处殉情式纵跃相比 不可能无视一波三折的流连,与忘返
如果仅从深潭角度,难以想象,这匹温驯马驹 来自某个天边,荒漠 现在,它悠悠朝下游喝水去了
我不关心它的来龙与去脉 一如不关心它的生和死。高处落下的水 汇集于此,一个章节里的句号
以这个潭的幽静,与深,这条河的篇幅 不可能只一个句号构成 日常的炉膛
十年前还做着一个让蓝钢板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让玄武岩大地砸落巨坑的梦
仿佛在昨日。与所有男人那样 把手中笔当长矛,利剑 把扫帚当马骑
不屑于擦去窗棂的蛛丝,不屑于倒掉香炉里的灰 一把松木椅子比外婆更松垮
去过的南方多于北方,南方有嘉木 到过的西域多于东部,西域有骏马
经卷残损,应是老鼠所为 外衣上很多来不及缝补的小洞现在有穿堂的风
天空的陨石至今未落 如果不是风鱼贯而入,透着密密麻麻光线 哪有许多毛绒绒小昆虫,分明就是尘灰
“这些日常里肉眼看得见,看不见的,正日益啃噬 我们的生活,几近漏洞百出 难道你一无所知”
现在你懂了,那覆落于窗棂,书桌,香炉里的灰 恰恰出自日常的炉膛 李庭武,安徽广德县人,八十年代写诗发诗,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报》《安徽文学》《作品》《天津诗人》等。现为安徽宣城市诗歌学会副会长,广德县文联专职主席,作协主席。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 犇 徐和生 顾问:刘向东 龚建明 蒋新民 崔加荣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张建华 特邀顾问:乔延凤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莲之爱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叶儿 佳石 自在花开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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