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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关注社会新闻，不一定是在大报纸，大网站
而是在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
什么孩子被抱走了，一个女人
落叶一样飘下了楼
更有哪里的三辆车，成为切割机才可肢解的绞索
多年前夜读，我曾用麦芒戳自己大腿
我想我是有虐待情结
只有那些悲伤的，或带着血的针头
才能狠狠刺痛神经
这个时候，我会悄悄僻静处坐一会
用一张虚拟黑布，与尘世隔开
我该感谢的是雨。这个时候
总会有一场骤雨，噼噼啪啪
像皮鞭与皮鞭的纠缠，打的天昏地暗
能有什么呢，一场大雨冲洗的干干净净
一场黑夜如期而至
没有什么不可以掩埋，包括黑暗中的我
乌有寺是一座寺，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要一改深山藏古寺的执念
仿佛随身携带的挎包，从背后伸向前方的飞檐
我已没有多少光阴可以走在寻访名山之路
也没有多少闲暇可以净扫院门苔痕
我爱上落日下的捧读。落日这本书
即将被远山收藏，再不读来不及
我也爱上落日下行走
斗方之地，就在原地转圈
现在我依稀能看清远方，不久之后，黑夜
将给我双眼蒙层黑布，再不走就晕了方向
乌有寺寂静的，如一口倒挂铜钟
滴答之声，也宏亮如最后一抹晚霞
是的，那些年，那些年
我一直在找寻我的国，我的乡
我流放的地，没有一粒叫不出名字的石头
殊不知我一直寄养在乌有寺
抬头不见低头见，像一只寄居蟹
如果我曾横行一方我将道歉
现在我褪去盔甲，裸露全部真实——
柔软的小沙弥，修行者，苦行僧
我想我看到了白虎
这碾过百草的白虎，也终将碾过我的身体
早前的三次越境台风
六次雷雨，九个月亮
被不明之物吞食，唯余孤零零一颗
仍那么像咬去大半的苹果，滴撒黑暗腐烂的气息
暗示某种神物的降临
我对白虎的到来毫不惊奇
对濒死的叶子，腰斩的草，坠落的红果毫不惊奇
清晨我在涕泪里恍惚看见白虎
脊背上一道道仿佛被抓过的疼痕
证明夜里有神物来过
它并未在我之身大开杀戒
而草地上一颗露珠的子宫里
我看见一头蜷缩幼虎，他的模样就是人
一次就够了，你在漆黑之夜行走
月亮和星星比醉鬼睡的更沉
没有一条路是笔直的
也不可能比橡皮擦涂抹的更干净
不是有一股力推在你的腰椎上
而是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
风哧溜过耳畔，像一条乌梢蛇
蛇信里吐纳打颤的哨音
你把磕磕绊绊的鞋子踢出血，这点就够了
只要想起那次走夜路，至少你信
有人紧跟着你，至少有一人紧跟着你
其实并未对你扔绳索，石头，或刀刃
以致多年以后，你时不时拨快步子的发条
是因为再次黑暗中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
看一眼高处的房子我就眩晕
没有一条路抵达那里
如果说白云托举起事实实属荒谬，一百只鸟
打房子下飞过，天空不曾飘落半根白羽
我怀疑我左耳的歌声源自那里，缥缈
我怀疑我右耳的弦音源自那里，叮咚
房子下走过，我感到脊背如十盏探照灯同时光临
我就是匆匆行进的野猫，老鼠，蚂蚁
偶尔我扶起腰间倾斜的酸瓶子，看一眼高处的房子
十扇窗户明亮，歌声如煮沸的白云
我怀疑那里就是天堂，在这卑微的人世间
我每天低着头，像在忏悔
我忏悔我对高处明亮的生活
从来不曾动过心
阻止我走到最低处的，是流水
一条涌动着波澜的大河
一条裹挟着破碎的浮冰，连根拔起的木头
以及哮喘病人般白泡沫四溢的大河
只有在一场透彻的新雨之后，空气如玻璃
才可见一座陡峭彼岸
我以为这就是最低处，我见过的底
如果不是湿滑，一个趔趄
不是石子骨碌碌滑落，溅起悠远而沉闷的回音
很多次擦去眼角前的雾霭
除了空茫，寂静，不见远山，更不见飞鸟
为什么总像山涧里的鱼，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惶恐
尤其在梦里，一脚踏空
正是这越来越强的悬浮感
让我每天急于下坠，急于沉入幽静，和黑暗
一个人也可以请出内心的对手
于白纸的地毯上抱拳作揖，相向而坐
两个极其相像的人，宛如孪生
白炽灯下，两团静默的雪
相互融化，那头顶如焚香炉滋滋飘逸的蓝烟
我感到两股气流，在他们之间撞击
两束闪电，虽不是正负极交汇的那种
相互砥砺着，一块石头上磨砺刀锋
此刻，世界安静如墨
我不仅看出不是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更多极其相像，电影里的移形换影
全场没有一个抱摔的动词，没有一滴纷飞的唾沫
一粒漾起的尘灰也没有
午夜里的看客大汗淋漓
直至熄灯，一个白纸的地毯上盘腿而坐的人
一个气定神闲的人
一个默默作揖致对方晚安的人
如果说梅花附着于梅枝上，打死不信
梅枝脆弱，柔软，易燃
从任何一个角度，梅花都是飘曳的火
零落，也是一粒粒迸溅的火星
我曾邂逅一个手执梅花的人
问何以从铁树上截取一枝
他说，用以焊接一截折断的骨头
所以我愈发相信梅是铁做的，只有铁
才配以承载雪的灼烧
把一枝梅读作一串铁花，只能说略懂梅的外延
我常常被打动
一根英雄的情肠
梅树下，那个带刀的人
我只低声问询一句：为爱情，还是接骨
对近的事物，远的事物
明知有事情发生，就像一朵云，悄悄
靠近另一朵云，不可能没有声音
一滴墨滴入水池
不可能没有，叮咚之声
一双脚在雪地上走，夜再黑
不可能没有，压断树枝之声
眉骨下两粒黑豆，灯芯无油
两束焦虑的线头
不可能没有，两盏被烟熏黑的灯
之所以察觉到这一切
我两眼漆黑，但内心明亮
李庭武，安徽广德县人，八十年代写诗发诗，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报》《安徽文学》《作品》《天津诗人》等。现为安徽宣城市诗歌学会副会长，广德县文联专职主席，作协主席。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 犇 徐和生 顾问：刘向东 龚建明 蒋新民 崔加荣 胡家喜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特邀顾问：乔延凤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莲之爱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叶儿 佳石 自在花开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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