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何以笑谈燕不归 作者：黄想玉 | 版式设计：强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在一片朦胧的旷野之上，几只南归的燕从天空中掠过，将我从现实带到一场混沌之中。 “哐当，嘶啦”几声巨响，我知道，每日必修课又开始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爸爸妈妈喜欢上了吵架，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整天摔摔打打，那一套结婚时从景德镇带回来的细腻洁白的瓷器，一路颠波都没事，现在却被摔得没剩几个。 而每当这个时候，爸爸总会躲到里屋去，反之，我的妈妈总是摔门而去。阿婆总是在一旁伤心地抹着眼泪，像谁欠了她的钱不还似的。张着口用沙哑破碎的声音对我说：“妖，去把你妈找回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凉了才好。”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被允许从堂屋出来，在门前屋后找那个瘦削单薄的身影，心有千千结，最终却只能忍。走在黑暗天地中，万物在此终寂。如此黑的天，这么冷的夜，屋前屋后布满了我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却没有找到。转瞬间，我的心拔凉拔凉的，那一刹那，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害怕她突然地一走了之，抛下我和年幼的小弟。庆幸的是在垄下枫叶转接处我找到了冷风中瑟瑟发抖两肩一直耸着的女人。她没有转向我，可我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是脸色惨白眼泪纵横。因为，这种事发生好多次了，多得已让我记不清了。和以前一样，缓缓地走上前拉着她的衣角，慢慢地，母女俩蹒跚地行走在黑暗乡间的小路上。 那一年，我6岁。 跟所有人一样，我渴望有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有一个可以接送我上学给我买可口零食和漂亮芭比娃娃的爸爸妈妈。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结束了。 那是个阴暗的春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斜空中飘洒着。教室里的数学老师高大的身影矗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堆积着，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放学。 故意磨蹭到最后，才向校门口慢慢地挪过去，果然，没有人。孤零零的校门口孤零零的我，望着逐渐加剧的雨势，一咬牙冲进了冰冷的雨中。 等我跑回家时，就像是一只落汤鸡，全身冰凉，湿漉漉的，不时有调皮的水滴从我脚下跳出来，溢满了小屋子。奇怪的是，堂厅竟没人，往常这个时候饭都熟了，今天却是灯都没打开。七摸八拐地到了里屋，贴着墙壁寻灯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也没人。没办法，我饿了，只得去生火做饭，好让他们回来有饭吃。 临近8点，饭都熟了。小小的我趴在灶台上打着盹儿。吱嘎声打破了宁静。我爸爸穿着一身肖蓝色雨衣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同款雨衣的妈妈，他们一起回来的。小小的我很高兴。忙不迭地端饭上桌，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唯有冷雨敲窗，徒留一片安宁，晚饭在煎熬中过去了。爸爸妈妈相继回了房，我则留下来洗碗，突然几声巨响将我吓了一跳。快速地跑到房间里，眨眼间，我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桌椅匍匐在地。而我的父母，刚才还好好的父母则跌坐于地，一声低吼夹杂着几声哭泣。我的母亲跌跌跌撞撞地冲入雨瀑，紧接着我也跟了出去。天空中闪电像着了魔一样嘶吼起来，大风将暴雨吹散，每一颗雨滴都变得如石子一般锋利，敲在人的身上微微作痛。拐角处，我又见到了她，和平常一样单薄的身影，消瘦的双肩，无一不是破败之相。良久，“我过不下去了，你恨我吧。”破碎的声音在身后缓慢响起，声音很轻，却含着几分气力。 离开的那天，她似轻松又似解脱地冲我笑了笑。临走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彼此之间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车快来的那一刻，她轻轻地对我说：“在家里好好的，照顾好你弟弟，多去你舅舅家走走，多和你婆说说话……”还有好多好多……就这样听她轻轻地说着一些交代的话以及细细碎碎的叮咛，我很安静地听着，保持着沉默，不语。等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下来。  那一年，我8岁。 从没有觉得光阴如此仓促，那些美好的片段多想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这一年，有太多悲喜交加的事情发生，注定在我的人生里，是留下深深印记的一年，从没有觉得日与夜交替得那么快，人生如长河，时时都在流转。 而今，我17岁了。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不断有人问我：“你想你妈吗？”可我从来都只是笑笑，不说话。偶尔问烦了，便会大声回一句“不想”。真的不想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我就不怎么理人，也不爱说话，就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毫无生机。可把家里人愁坏了。那个时候，别人都不敢跟我提起“妈妈”这个词，就怕我听到了会哭。其实，我哪有那么脆弱呢？特殊的家庭让我从小就心思多，对外部的人或事格外敏感。何况这些似有似无的嘲讽与同情呢？只不过选择了忽视，得过且过罢了。 我觉得，我是恨她的。因为，近十年来，每当放学回家做着那些繁琐的家务，操作着那些油腻的锅碗瓢盆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也特恨她。为什么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事要落在我稚嫩的肩上？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的接送而我却没有？为什么走了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看？是忘了我们吗？随着日子的堆积，时光的飞逝，知识的增长等一系列的外部因素，这些怨恨逐渐被痛惜所替代。是啊，在那个时代，一个贫穷又瘦弱的女人，没有任何权势，也借不了权势，只用坚强，所谓的坚强去撑起一个残败的家。她会吃多少苦？挨多少骂？受多少打？我无法想像。而作为她女儿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呢？只希望远方的她能好好的，什么时候想起我们了，可以来看看。这么一想，心里好多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这是我最钟爱的两个季节。一年伊始，万物复苏，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气象，让人无端生出许多绚丽的想法和期待， 憧憬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不同的际遇，会有不同的惊喜。生活也在这样不着边际毫无缘由的好心情里，过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哪怕还是独自一人，看廊下燕呢喃，在斜风细雨里伫立，心中却始终没有悲凉的感触，只是欢喜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慷慨馈赠。 一只燕子从天空中划过，没有带起一点儿声响，却在我的心里惊起一片涟漪，那只燕子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终于消失在天际…… 作者简介 黄想玉，女，九零后高中生。湖北蕲春人。胡风文学社学生，师从刘彩燕。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清风明月 崔加荣 胡家喜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莲之爱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叶儿 佳石 自在花开 稿费：湛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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