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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扯谈 | 外婆家的油坊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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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油坊

 

作者:饭后扯谈 | 版式设计:凤尾

在百无聊赖之际,工作繁忙劳累之时,我总想起外婆家的老油坊(又叫向家油坊)。那远去的旧时光,唤起儿时的记忆,仿佛又闻到早已飘散在记忆深处的油香味。外婆家,是我最向往最爱去玩的地方。于是我想呀想呀,总是不能想起油坊的完整的全部轮廓;于是我思呀思呀,总思不尽油坊的味道;于是我就写呀写呀,总觉得写不完油坊的故事!
       总是觉得有一段重要的事情没有写出,那就是油坊的历史!于是我搜索了大量关于油坊的资料,从古书中进行摘录,从别人书写的文章中进行摘录,从网络中进行摘录,但由于时间与能力有限,当然也没有考证过,仅将我知道的整理加工写出来,我只是为了怀念外婆家的老油坊,绝没有抄袭别人文字的用意!
       追逐外婆家油坊的历史,必须先了解中国人使用植物油的历史,才能弄清榨油的历史。人们使用了相当长时间的动物油后,因为榨油技术的诞生,才有了素油。

 


        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素油的提炼与使用,《彭祖养道》上曾记载:“帝食,天养员木果籽。”这可能是最早使用茶子油的记录了,但是不知道是如何取油的,具体使用茶子油的时间可能比公元前2377——公元前2259还要早。
        外婆家老油坊躺着的是卧式楔子木榨油机,什么是卧式楔子木榨油机呢?在油榨中装好油椭后,在油椭的一侧塞进木楗与木榫,最后装上木楔,然后利用吊在屋梁上的大檀木油棰撞击木楔。随着楔被打入油榨,油榨中横放的木楗会挤压大木圆饼,大木圆饼挤压油椭,正因为这种三角形的木楔在榨油的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这种榨油机才被称为楔式榨油机。也因外婆家有这种榨油机,所以我特别关注卧式楔子木榨油机的作用与历史。
        首先找到的是压榨法,这是一种历史很悠久的制油方法。在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大约成书在公元533-544年)中,就有压榨取油的记载。压榨法已有上千年的悠久历史,承载着先辈的传承,但是不是使用了卧式楔子木榨油机就不知道了。
        其次,找楔子木榨油机式的木榨榨油,最早见于元代的王祯(1271年——1368年)在1313完成的《王祯农书》中,这本书在700多年前就记载了木榨榨油方法,是不是卧式楔子木榨油机也无法知道。
       然后,根据外婆家油坊的油榨,寻找相似的榨,终于在明代1637年出版的宋应星写的《天工开物》中找到了,书中记载:“凡取油,榨法而外,……其余皆从榨出也。凡榨木巨者围而合抱,而中空之,其樟木为上而檀杞次之。”外婆家油坊的榨就是樟木做的,油棰是檀木做的。

 


     《天工开物》记录着榨各种菜籽油的方法:“取诸麻菜子入釜,文火慢炒,透出香气,然后碾碎受蒸。凡炒诸麻菜子宜铸平底锅,深止六寸者,投子仁于内,翻拌最勤。若釜底太深,翻拌疏慢,则火候交伤,灭丧油质。炒锅亦斜安灶上,与蒸锅大异……”操作方法和在外婆家油坊所见的完全相同。
        而榨油机与榨油方法,《农政全书》中有详细记载,徐光启的门人陈子龙等人根据徐光启的文献,在1639年(即徐光启死后的第6年)负责编写了《农政全书》,其中有关榨油一节,与我在油坊见到的几乎相同。
        根据香落尘外编者建议后,问清外婆家油坊的建于何时,母亲也弄不清,只是说外太祖姓向,我说这个我不傻,知道。湖南溆浦向姓可能来自河南,宋靖康之耻后来到溆浦,在溆浦繁衍生息,向家油坊应建于明朝万历年间,传到外太祖时,由于没有子嗣,外公过继给外太祖,就进了油坊,成了油匠。我说,所以我成了油匠的外孙和外甥了。
        木楔子榨油机榨出的油,可不是现代机械化生产出来的油,不破坏营养成分,亮黄黄的,比现在买的植物油味道香多了,不需要加防腐剂就可以长时间保存,吃着放心,是一种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食品。清代中期的烹饪书《调鼎集》有《油论》,清·嘉庆十八年的《调疾饮食辨》中有《油》篇,对这种油有详细的描述。吃菜时我就喜欢外婆家油坊的油,让人回味无穷。

 


       这种古老的油榨,即使在解放后的1959年,据统计全国还有木制榨油机15万台,出产的油脂占到了全国产量的40%。
       卧式楔子木榨油机,一天一夜能榨出上百斤油来。所知道的出油率,每100斤菜籽约能榨出35斤左右的菜籽油,每100斤茶籽约能榨出20斤左右的茶籽油,每100斤桐籽约能榨出25斤左右的桐籽油(这可不是食用油哟!炒菜好吃,会拉肚子的,一定要等拉完所有的油才会停)。我们这边很少榨花生油,大豆油,芝麻油,所以也就不知道他们100斤的油产量。
        外婆家的老油坊,只知道外公是从外太祖手里传承下来的,传到大舅手里,就有了高压榨,那时大舅利用高压榨把油坊搬到向家祠堂旁,又运作了几年,然后随着电榨的出现,土坯的老油坊就完全失落了。
         没有失落,就没有发展,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 人工楔子木榨油坊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这种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民间技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只能作为一种传统的文化符号,留在历史长河的记忆里。
          两汉到民国,近两千年里,大型的楔式榨油机的出现,为人类提供了充足的食用油。

 


       时代在前进,生活在变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外婆家老油坊的失落是必然的,只是我在享受现代化生活的同时,也在深深地怀念老油坊。这渐渐远去的民族工艺,他在逝去的年代里,为我们的生活增添过无尽的芬芳。
       每当匆忙走在上班的路上,迎着朝阳,就会想念油坊。
       每当我教育不太认真的学生,就会描述油坊的辛勤,讲述劳动的美。
       每当我走在月亮挂在树梢的夜晚,对油坊就有一种绵绵的依恋。
       思念是零度的冰水,不敢碰它,不去碰它,不想碰它,却不小心打翻了它,思念变成了汹涌的潮水,象那檀木油棰不断撞击在木楔上。
        思念是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那河流的声音,就是油流向朹(我们读音仇,普通话应是qiú)盆时的歌唱。
        没有人知道,油坊就是常喝的一杯茶,伴随着的我的快乐,我的幸福,成了生命中不能抹去的印记!
        没有人知道,想念到油坊,特别是打油时的那声嗵,萦绕在我的耳边,刀割一般的疼痛,总是想追回,然而又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失去了。

作者简介

饭后扯谈:本名段先祥,湖南省溆浦县第一中学教师。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清风明月  崔加荣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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