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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周朗绘 《杜秋图》卷（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设色纸本，全卷纵32.3厘米，横285.5厘米 署款：“周朗伯高”，下钤印“冰壶画隐” 本幅有元代著名书法家康里巎巎行书录唐杜牧《杜秋娘诗》，明宋璲题记二段。钤清乾隆、嘉庆、宣统内府收藏印等，共计23方。pdf转图片 这张《杜秋图》流传到明代宋璲手中之后，宋璲欣喜若狂。 为什么？ 第一， 周朗的画本来就很难得，而这张画勾描渲染颇有唐风，越看越让人心生欢喜。直到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周朗真迹，也只有这一卷。 第二， 能有张周朗的画就算不错了，更加精彩的是在画旁题有元代著名书法家康里巎巎的行书，全文抄录了杜牧的《杜秋娘》诗。康里巎巎的书法是从王字起家，兼收醉素颠张之狂，孙过庭《书谱》之秀，迅疾流畅，人言其行书日写万字。而康里巎巎的书法，能见之者也不多。 宋璲每日打开这一卷，越看越如醉如痴，越品越觉得这画功有篆籀之风，书法承得晋人笔意，真是堪称“二绝”！ 他的朋友见了这件东西，也想跟他要—— “求你了，就让给小弟吧。” 宋璲的回答也很干脆—— “一边凉快去，休想！这一卷宝物就是我的干将莫邪！” 当然，书画的内容还不止于此。 比如说，此画所绘人物——杜秋娘，本身也是一段传奇。 杜秋娘是哪儿的人呢？ 概括的说法是：金陵人。 于是，有好多人望文生义，以为她是南京人。 学者们梳理时不得不纠偏，说这个事这么理解是不对的。 为什么？ 因为，金陵在唐朝是江宁县的旧称。 唐朝的江宁县归润州管辖。 于是乎，唐人往往就把润州也称为金陵。 杜秋娘就是唐代润州人，也就是现在的镇江人。 唐代杜牧《杜秋娘诗》的第一句就是—— “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 京江，是长江流经镇江北的一段。镇江古名京口，此段因此得名京江。 理解了这件事，不仅对于理解杜牧的诗有帮助，而且更有助于理解杜秋娘的人生。 杜秋娘为润州歌伎，15岁已颇有名气。 其时润州的一把手是谁呢？ 镇海军节度使李琦。 李琦闻艳名，重金把杜秋娘买进府中，成为府中的歌舞伎。 歌舞伎的存在当然就是歌舞助兴。李琦宴饮喝酒，杜秋娘就会出来歌舞劝酒。 谁也没有想到，杜秋娘酒劝得很好，因为她唱了一首《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诗熟悉吗？ 《唐诗三百首》的压轴之作。 杜秋娘这一唱，李琦被深深地打动了。 诗歌改变命运，这样的事，在唐代一件又一件地发生着。 杜秋娘由此成为了李琦的侍妾。 有人说，这首诗是杜秋娘的原创，有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只是被她一唱给唱火了。 总之，杜秋娘一曲《金缕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金缕衣》也被写进了历史，后人每读至此，也不免踟蹰叹惋。 杜秋娘与李琦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李琦……造反了！ 自安史之乱后，节度使造反几乎就是一种习惯性选择。李琦很不幸，他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被杀。杜秋娘的结局则是：被充入后宫。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何况杜秋娘还会唱《金缕衣》。 杜秋娘几乎是重演了润州的一幕，彻底征服了唐宪宗李纯。 李纯真的很纯，他与杜秋娘之间碰撞出新的爱情传奇。 看看唐代就是这样——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李治与武则天，李隆基与杨贵妃，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传奇。 这一次，轮到了李纯和杜秋娘。 杨贵妃，号称“三千宠爱在一身”；杜秋娘，则等到了李纯的一句：“我有一秋妃足矣！” 但是，这个故事的下一步却很无奈，因为——李纯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 反正当时没人敢问为什么。 今天我们敢问为什么，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该问谁。 一个皇帝，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唐穆宗即位，杜秋娘成了唐穆宗之子李凑的“傅母”。 接下来，就是一番深不可测的宫斗。 总而言之，在经历了很多很多之后，杜秋娘被削籍为民，返回乡里，回到了她的人生起点——润州。 然后，杜牧先生路过润州，见到了杜秋娘。 我们不知道杜秋娘哪里触动了他，可能是杜秋娘的人生讲述让杜牧心生感慨，也可能就是杜牧自己说的，看到了杜秋娘的窘迫：“感其穷且老”，于是，写下了《杜秋娘》诗。 唐代张祜有“年少多情杜牧之，风流仍作杜秋诗。”以多情、风流度之。 此种风流，类似于白居易的《长恨歌》与《琵琶行》。 仔细品味，《杜秋娘》诗有点《长恨歌》与《琵琶行》综合版的意思。 正因此种况味，也才有了咀嚼与怀往的价值，有了周朗绘下《杜秋图》，康里巎巎以龙蛇之笔书写《杜秋娘》诗。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读尽了唐诗三百首，在此收尾，掩卷之时，又到底是何种感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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