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潮湿而雾气浓重,有几分霰的成分,太阳始终羞于露出自己那卖弄资格的老脸。 有几只小麻雀,极其过意不去,奋力地叽叽喳喳叫着,希望能把雾气驱散,或者能让傲娇的太阳不要那么情绪化,至少,想借昔日晨岚的风把黏腻腻的雾吹散。 然,所有的功夫都是徒劳的,天空并没有放晴,大伙儿几乎都沉不住气了,作鸟兽散。 极目四望,忽见芒果树下,一只学飞的小麻雀。在这个寒潮阴湿的季节里,小生命的到来似乎很不合时宜。我放大了它们的困惑,偷窥着它们各自的心情。 有那么一刻,我发觉掩藏在树丛中的一棵树上,挂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芒果,像极了圣诞树上的小礼物。 我惊诧,如今反常的事情似乎越发的多起来,少见多怪或者多见少怪都不合时宜。你活得岁数越大,你就看到越多的稀罕事儿,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的莫名惊诧,都会冲击着你活久的世界观。
今晨闹铃声音特别的大,似乎也想把雾气冲破。炉上烧水壶里的水,在报警器的催促声里,不遗余力地刺激着耳膜。我似乎有一些不务正业,早晨的时间永远不够慌乱的神经大条的我利用。统筹方法似乎只在课本中运用得活灵活现。 幸好,没人发现我的难为情,这把年纪还会脸红,也不合时宜,让人觉得有些矫情。
老早就想要清理一下家里的旧衣物了,包括书架里那些闲书。 我时常为这些旧衣物找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借口,希望下一个季节里,这些旧衣服能够大放异彩,重新火一把,不说大众话吧,至少也能让小众的人鹤立鸡群一回。 管他什么“不为时尚所惑,不为积习所蔽”统统抛之脑后,做一回穿着上的杀马特非主流,哪怕是不小心在街上撞了衫,也抱着地球人都知道的名言:“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那一件粉色美女头的蝙蝠衫,撞进了我的眼里,突然想到我人生雨季的年龄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故乡到异乡的各种辗转,它让我有些打翻了五味瓶般的不适,我赶忙把它收拾到衣橱的最里面,顺便把泛滥成灾的心事一起裹藏。 那一身黑白细条纹的套装,拽住了我游移的目光。它如今孤独寂寞冷地立在衣柜里,曾经是我的最爱,穿着它大摇大摆冒充小资白领,也曾穿着它看了一场电影《穿条纹衬衫的男孩》,着实被虐了一把。 让我不想再穿它的理由是,臭丫头那揶揄的口吻说,穿上它就像一个招摇过市的花腿大蚊子。太令人眼晕。
你怎么不说像写《莉莉安》的那个民谣胖子写的歌“斑马,斑马”呢?你怎么不说老娘像行走着的二维码呢? 我不服气地骂她“小白眼狼”,就连你也嫉妒我。可见岁月真的是我亲爹,活着怎么就这么没有和平的净土分一杯给我呢?但是,从此以后还是让它们与衣柜亲密无间,再不想穿一回。 找了一大圈,无功而返,到后来,哪一件旧衣服也舍不得丢弃。 原来,人的性格早已经定型了,五年、十年以后没有太大的人生冲击刺激过你,基本上你的消费观,囤积症根本无法治愈,即便治了也治不好,说白了是不想痊愈。
那墙角的书柜里,也有太多我不想丢掉甩下来书籍。有一本自己写的印刷本散文诗杂集,我对它的心情就像村上春树,在这些年评诺贝尔文学奖陪跑的心情,虽然提名无数次,但是叫好不叫座,像极了我的人生。 我胡思乱想,百感交集。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失败了多少次,而是差一点就成功了,这和老百姓的土话“煮熟的鸭子飞了”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也有我曾经痴迷他的作品,如今不大喜欢的作家的书籍,它们的口气都是一个口臭味儿,像假币,层出不穷。但是,不需劳心翻新着识别,只需验证真币的防伪标记就成。 毕竟,有那么一个时间段,我曾心潮澎湃热血喷张的冲动购买了许多,如今看起来是并不值得把它们当成藏品的书籍。 但是,我仍旧不愿意丢弃。就像一个人的经历,受造者当中谁也无权利审判别人的历史,那也是随君乱去不堪捡的过往。 旧物件旧书籍,就像生命中的一些重要的人。 包括亲人、情人、朋友、同事、同学、邻居、上司、还有冤家路窄的对手。 我对待旧书、旧衣物,就像一个年老糊涂的耄耋之年的人,没有原则。会在无数个该反击的时候,本该一鸣惊人之时,仍旧抱着那本老黄历不丢手。这些旧衣物,包括我已厌弃的作家的书籍,其实都没有必要再收藏了。 有人说,除去古董之外,旧物件、旧书籍在家里的地位就像身上多余的脂肪。也就是小时候在碗里见到的白肉,曾死命用筷子往外挑拨出去的老肥肉。 但我有时候觉得,脂肪适当的有一点在身上,有什么不好?杨玉环因有一身恰到好处的脂肪,丰满身段博得唐明皇三千宠爱于一身。 那叱咤江湖大名鼎鼎的李小龙,因着身上99%的瘦肉,得了一场胖人看来是小儿科的病,他却因身上没有多余的肥肉,而断送了性命。
想到此,我还是心安理得的,把原本打算打入冷宫的旧物件、旧书籍分门别类打理了一遍。于是,回忆也抖落了一地。 大漠胡杨,女,曾经的新疆人,实名韩桂霞。岁月无情,我一往情深的把年轻的梦种在文字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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