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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人生 | 幽幽轩梦影 | 折子戏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折 子 戏

文 | 幽幽轩梦影  编辑 | 湛蓝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时光永远是最无情也是最恩慈的。它将一切浮沙滤去,留下的是纯白的精粹。

一切都会改变。不仅对人,对爱着的事物亦如是。譬如戏剧。

将心沉静下来,会在五彩斑斓,喧嚣热闹里品尝出别样的况味。

经典剧目中的词,曲,唱,作无不牵引着你的心魂与视线。这其中的精华当是折子戏。
 
记忆中,初次看戏是在很小的时候了,或许只有五六岁吧。

那一年回到老家,正逢邻近的村庄请了戏班来演出。于是,从不爱凑热闹的我也兴冲冲地跟着去赶趟。

也许是父亲有些威望,我们有幸进入那户亲戚家,那里正是演员们上妆下妆的后台。我悄悄地探出头去看时,正看到那位女子从陈旧的木箱里拿出黑黑的片子往额头与脸颊两边贴。

突然,小小的心灵第一次被美震慑。

一直记得,戏的名字是《桃花女》。那女子正是有着桃花般的面容。涂满油彩的脸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

随着铿锵热闹的锣鼓声响,幔布拉开,戏正式开演。

演的是什么?我全然不记得。只记得桃花女粉若春桃的脸,记得她朗若秋月的眼,那如柳黛般的眉。她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衫,水袖轻扬,体态袅娜,一动一摆都牢牢牵引住我的视线。

不知何时,戏结束了。看客已渐渐散去。四周一片冷寂。我仍然守在后台偷窥,不舍得离开。
    一位女子走了出来,体态轻盈,面目俊秀,我偷偷地问:“这是演桃花女的人吗?长得真漂亮。”被问的远房表姐摇摇头:“不是她。”
    

另一位女子慢慢地踱了出来,神情落寞萧索,以我看来该有三十几岁了吧,穿着亦不光鲜,我的眼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耳边却传来表姐的声音:“她就是演桃花女的人。”
    

啊???我的心感到难以言说的苦涩与哀愁。戏里戏外的差别竟是如此大么?


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
                 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  

说好是一辈子,少一年,少一月,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恍惚中听见那位绝世男子在狂热地呐喊。
    

他有着柔软的身段,行动宛如风摆柳;翦翦的双眸,若秋水般盈满了深情;十指纤纤,如柔荑般轻轻一点,樱唇轻启间,娇媚胜过万千女子。
    

这位男子,拥有着最俊秀的面容,拥有着最媚惑的眼神,还有着浑厚动人的嗓音。
    

他在霸王别姬里饰演风华绝代的虞姬。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

投入到电影中的我,总是分不清他与程蝶衣或虞姬。我仿佛觉得他们三个已融为一体。
    

低眉敛首间,淡漠的眉眼下是如海的深情与忧愁。下垂如削的双肩承载着多少难言的悲凄。那一转身,一回眸间,万种风情与柔情。
    

电影中袁四爷这样形容蝶衣: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
    

蝶衣从小被娘送去科班学戏,因长有骈指被弃。他娘一狠心将他的骈指切去,临别时送了一件棉袍给他。他不堪师兄们的耻笑,倔强地将棉袍扔进火盆中。
    

成名后,孤独的他吸着大烟,在烟雾缭绕中给娘写一成不变的信,写好后用火烧去。
    

痛苦的戒烟过程中,他绻缩成小小的一团,嘴里喃喃地说:娘,我冷,水都结冰了。
    

不远处的鱼缸里,金鱼在欢快地游动着。他们不知道,离了鱼缸,他们将无法生存。犹如这个名声大振却内心孤独的男子,在如鱼缸般的戏剧中艰难地呼吸。戏剧,是他从一而终的梦想,是他唯一赖以生存的目的。
   

因长相清秀,他被选定演旦角。昆剧思凡中的一句台词“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让他吃尽了苦头。
    

彼时他的思想中尚有着强烈的男性意识吧,他总是这样念道“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因为这样的错误,他几乎被师父活活打死。
    

在一次决定一生命运的选戏中,他又犯了这该死的错误。师兄段小楼为力挽狂澜,用烟枪将他的嘴挖得稀烂。蝶衣看着英气勃勃的小楼,凝视着他满含深意的眼神,含泪带笑,站起来娇声念道“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这改变让蝶衣的命运得以扭转,也让他的心性全部扭转。
    

从此,他的心中只有一位爱人——师兄段小楼。
    

霸王别姬,是最受欢迎的折子戏,也是他最爱演的戏。
    

他细心帮小楼勾勒着脸谱,眼中满是深情。无论戏里戏外,他都把小楼当成自己的霸王,而他,是他千娇百媚,从一而终的虞姬。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一曲舞尽,虞姬拔剑自刎。短短的戏里,演尽了悲欢离合的一生。

白云苍狗,风云变幻,这位只懂戏的戏痴,戏疯子,终于在风起云涌的大革命中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他那意气风发的君王也不再傲然屹立,在彻底摧毁人身尊严的革命中背叛了最爱的妻子与他。
    

数十年后,两人携手再次登台。
   

 他依然记得与小楼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相聚又分离的岁月如烙印般烙在他的心口。
    

他们回忆着往昔的岁月,又念起了那一句台词。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小楼在一旁笑着说:错了。错了!
    

仿佛做了一个几十年的长梦,他这才怅然若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本是男儿身吧?
    

为戏若痴若狂,疯到忘记了自己是谁。一往情深地投入到戏中,投入到对眼前这名男子的爱恋中。终了,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出折子戏。
 
    

再唱一出吧。依然是一曲霸王别姬,油彩下的面容仿佛不曾老去。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也许,他一直苟延残喘下去,只为了再与他的君王再演一出霸王别姬。
    

一曲终了,他抽出一把真正的宝剑,毫不犹豫往颈口抹去。
    

随着沉重的一声闷响,那颗曾经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头颅再也不能抬起。
    

就如数年后的他,在愚人节那天,用飞翔愚弄了所有爱他的人一般。

不疯魔不成活。 我始终相信,他从一而终的是自己的心与信仰。

你脱下凤冠霞衣,我将油彩擦去
                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戏演完了,曲终人散。
    一个破败的戏台。
    几行凄清的长凳。
    数件褪色的戏服。
    那曾让人着迷的色彩原只是最单纯的黑白红。
    谁能知道,这里曾上演着欢乐悲喜的故事?
    看客们,又何须叹息? 
    台下的人看台上的人演戏。台上的人何尝不在看台下的人或喜或泪地演出?
    散了,散了,家去吧!!
 


PS:一次偶然的机会,蓝枕和好友落笔天涯同时谈及了黄阅的歌曲《折子戏》,这是一首为纪念张国荣梦幻一生所做的歌曲,充满了对哥哥的怀念之情。在唱出惋惜追忆的同时,更唱出了哥哥如戏如梦的凄美一生。一曲过后,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有了写写折子戏的想法。


戏曲里的折子戏--顾名思义,它是针对本戏而言的,它是本戏里的一折,或是一出,在结构安排上,往往别出心裁,不落俗套。就像我们在网络里相识相聚,都是此生的一个片断,或许短暂,但很精彩。


这个夏天,天上流云,地面飞火,万物生生不息。对着斑驳了一地阴凉,独坐久了,是一定会牵惹出些前尘旧事来的。我们不是害怕寂寞的人,也不是空虚到无聊的人。只是想让每个人心中的那份踏实的快乐,永不落幕。


这便是最朴素的愿望,仅此而已。

作者简介

幽幽小轩窗,淡淡残梦影。我爱的,是那永远不再返的时光,用文字记录下所有的美好与感动,藏匿于柔软如绵又温热妥帖的心房。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排版:绿腰  强哥   ETA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一池萍安  一心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米米   从前慢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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