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周小赛 ▏又到金秋蟹肥时

香落尘外 2020-03-14

展开全文

又到金秋蟹肥时

作者：周小赛编辑：飘渺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农历八九月份，被誉为味中极品的蟹开始大量上市，走上寻常百姓的餐桌，开启一场或雅或俗的饕餮大餐。

秋高气爽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桂花的芬芳，支一张小桌于院落中，全家老小或是邀三两好友，围坐一起，温一壶黄酒，一边聊天一边品尝鲜美的蟹肉，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记忆中第一次吃螃蟹是我五岁时。那时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我们一家人隐居在山林。山上有一条小溪，那是我童年的心怡所在，溪里的小虾小蟹也曾成为我的美食，在艰苦的时期给我提供大量的营养。小溪依着地势潺潺而下，溪水清澈见底，蜿蜒在大大小小的石块和丛林间，时而静静流淌，时而溅起一朵朵水花，时而形成一个个小水坑，发出咕咕或哗哗的响声，给静谧的山林增添许多生机。到了秋天，溪边的草丛里野菊花兀自盛开着黄色的、白色的小花，散发着一阵阵清香，即使无人欣赏也一样将生命怒放。吃罢晚饭，乘着月色，父亲用他结实的肩膀驼着我向溪边走去。清凉的溪水从小脚丫上温柔的抚过，滑滑的，痒痒的，很舒服。打开小手电筒，轻轻掀开溪边的石块，发现一只小螃蟹，我刚想惊喜地叫喊，却又怕惊动它，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它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危险，灵敏地弓起腿，横着身子，刚想溜走却被眼疾手快的父亲一下捉住，“当啷”一声丢进我提的小铁桶里。一只，两只，三只。。。。。。不一会我的小桶已经沉甸甸的，里面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螃蟹在蠕动。它们挥舞着两个大钳子，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发起一次次冲锋，奋力向桶壁爬去，挠的铁桶刺啦刺啦响，但怎奈桶壁太光滑，一次次又跌落回桶底，逗得年幼的我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咯咯大笑。

月亮偏西，山风微微发凉了。父亲驼着我，提着装满螃蟹的小桶往家的方向走去。我看着这些横行霸道、张牙舞爪的小生灵，听着他们抓挠铁桶的声音，嘴里禁不住小声反复念叨着儿歌：“一只螃蟹八个爪呀，两头尖尖这么大个，爬呀爬呀过沙河呀。。。。。。”

我把小桶盖得严严的，生怕它们会逃走。外婆说逃走的螃蟹会变成蝎子蛰人呢，虽然我从没见过这样离奇的事，但确实相信那传说是真的。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去数数螃蟹是否少了，可是它们不停的乱爬，常常数了一遍又一遍，却总也数不清楚。调皮的我找来一根小木棍伸进桶里，小螃蟹立马像见到了救命稻草，用它的钳子牢牢夹住木棍，企图逃离困境，刚到桶口，又被我抖落下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母亲把我捉来的小螃蟹养在清水里吐尽泥沙，逐个清洗干净，放进油锅里炸的焦黄，放进嘴里一咬，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特别好吃。

如今离开山林多年，生活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虽然生活水平提高了，但却再难看到清澈的小溪、散发清香的野菊花，更无法体会亲手抓螃蟹的乐趣。只是每年菊花盛开的季节，看到有卖螃蟹的，便像是着了魔似的，会不由自主走上前去买几只解解馋。最有名的当数鄱阳湖的大闸蟹，个头有小拳头那么大，腿上长着绒毛。公蟹肉多，母蟹膏肥，都好吃，但必须要挑新鲜的、活得。只是每每看到他们被绳捆索绑的像个粽子，完全动弹不得，没有一点生机，哪里有螃蟹特有的横行霸道气焰，顿觉很无趣，心里有莫名失落感。

螃蟹的食用方法很多，常见的有清蒸、水煮、爆炒等，因烹饪方法不同，味道各异。我偏爱清蒸，制作简单而且原汁原味。买来的蟹先放在清水里吐尽泥沙，用刷子仔细刷干净蟹的外部，放进蒸锅里蒸煮15分钟，即可出锅装盘。

明代文学家张岱曾说食蟹“不加醋盐而五味俱全”。但大多人认为螃蟹性寒，将适量姜汁和陈醋、生抽调和以作蘸汁，不仅驱寒而且增加螃蟹的鲜美。

如今买来的螃蟹个大肉多，烹制、调料也更讲究，真正吃起来，觉得可也不过是一道普通的菜肴，总觉得像是缺少点什么，没有儿时自己捉来的小河蟹可爱，味道也没母亲做的那么可口。细细想来，其实我并非喜欢吃蟹，而是喜欢螃蟹那充满张扬、傲气、不屈服的生命活力，喜欢那虽然没有玩具，但一根木棍、一只小蟹就可以玩的不亦乐乎的童年，喜欢被父亲扛着的亲密感觉······

结束一天的喧嚣热闹，夜深人静时，会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被捆着的大闸蟹，早就失去了儿时的率真、淳朴、个性，被生活中的各种观念、规矩束缚的死死的，没有一点朝气。更甚者成为房奴、车奴、孩奴，完全为别人活着，没有自我，不敢有自己的追求。只敢说自己还活着，屈服于生活之下，隐藏着原本真实鲜活的精神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