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一张老照片，外婆约三四岁的样子，和双亲及两个兄长的合照。外婆坐在小凳上，穿宽袖宽腿的绸缎套装，戴小手镯小脚环，梳着整齐的发髻，脚上穿着做工精美的绸缎鞋子，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都掩不了外婆的秀美可爱。外婆常说我们比她有福，她十五岁母亲就去世了，为了儿女，曾外祖父，没有续缘再嫁。外婆整洁干净了一辈子，也惜物。直到去世那天早上，我帮她刷牙，发现还是那个用了几十年的搪瓷杯，象牙白，干净如新。外婆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和我妈顶了句嘴。外婆拉了我的手，轻声说要尊敬长辈，别和父母顶嘴。九十高龄辞世的外婆，最后一刻都没有糊涂，走的自尊体面。 没有回报外婆的养育之恩是我的锥心之痛，唯一可感到安慰的是，外婆的最后时刻，我在身边。众人忙着给外婆穿衣服，我一直抱着外婆，看她气若游丝，在我怀里，安详的走了……我没有半点恐惧，我就希望能一直抱着我的外婆，温暖着我的外婆，直到她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唤我的乳名。前两年，常常梦到外婆。午夜梦回，惊醒，眼泪顺着两颊滑到耳垂，流进脖子，冰冰凉凉，止都止不住。心是空落落的，少了一块似的那种难受。我是欠外婆太多，从咿呀学语到黄毛丫头，为抚养我长大，外婆倾注了无数心血。买了一只奶羊，和外爷把羊喂的肥圆洁白，我喝羊奶一直到十岁。下雨天，外爷到村小学给我送伞，手里还拿着几个刚出锅的豆沙包，说是外婆让我趁热吃。外婆厨艺好，饭菜入味可口。简简单单的食材，在外婆手里，总会做出特别的美味。
外婆爱美，不管什么时候，从来都是穿戴整齐，利利落落。外婆肤色白净，个子适中，身形好看，五官长得很美。人也知书达礼，为人贤淑谦和，在村里，很受人敬重。喜欢花花草草的外婆，在院子里辟了一块地，做个小花园。都是些寻常的花草，却缤纷着我们的四季。有地雷花，就是种子黄豆大小，像一枚小地雷，花瓣有单色的，紫色，或是双色，一半红一半黄，学名叫紫茉莉。还有燃烧着金色火苗的葵花，娇小的太阳花，外婆还在花园的边上种了一行萱草，开出美丽的黄花，外婆摘下，晾干，做成黄花菜。记得小时候舅家还种了棉花，和外婆摘棉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因为可以偷偷咬一口未成熟的棉桃，那种甘甜，在年幼的我觉得就是糖果的味道。走在棉花田里，像走在云堆里的感觉，还可以触摸云朵，软软的，白白的。外婆戴着雪白的大围兜，指尖翻飞，一朵朵棉花，一朵朵白云，就落进外婆的围兜里。零零散散的记忆，算是可以收尾了，原谅我的絮絮叨叨。童年的记忆，总是些小事小情，小快乐。这样不好吗？我觉得，很好。······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外公外婆，和过往的安然岁月。行走在温暖尘世。钟情文字的安静，芬芳；喜欢世间的美好，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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