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春长了翅膀从碌碌无为的岁月里静静飞去时,年少早已转移。强作愁的笔迹里再也划不出天空下飘飞白雪的伤感,原以为那是幻灭与幻失的离绪,却不曾想,看到一片枯黄的残零,都会看到死亡与消失的影片。镜子里的图像一天天变成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不相认,不相问,心底的湖有阵阵而起的波纹,是走向尽路时泛起的尘土,还是这世界欲要向深夜过渡的绳索?身边离开去很远很远地方的鸟儿,不再提回来的事,杳无音讯,石沉大海般地空无。 昨夜梦见,他说,有生岁月里,曾年少无忧,即使欲愁,亦是装出来的模样,那时的快乐表露在每个细胞里,无论你睬还是不睬。而现在,欢笑会奔跑,或会躲藏,在一个拐角,一处阴凉,一件事的背后,孩子纯洁的眼眸里,爱人的手掌心,老人的皱纹中,即使是落下来的春雨冬雪,终有欢笑的影子,一不小心,她就会溜走,不再回头,让这样年龄的愁绪伴侣相逢左右。愁绪是一个坏孩子,常常制造痛苦,心理上生理上,它拉扯过往的伤口,提醒未来路尽的无奈,舔着现实的疤痕,在深夜了无人烟的地方,汩汩流出血水来。当我还没拄上拐杖之前,应该持续地奔跑,延伸青春的脚步,向广阔纵深探寻,天之涯海之角,去看浪花拍出无尽的欢笑,睡在深山的怀抱,听鸟鸣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它的翅和白云的关系。 去云南吧,天空就是大海,山恋就是云朵,纵纵曲曲的清流,是古人拉长的音谱,从下游逆行的鱼是每个节奏的起点,在跃出水面的刹那,只听见嘎然而止时最后一声节拍,屏住呼吸,看它生死何在,唯有不断声响的河流告诉我,它早已江河千里,逍遥无迹。去神秘的海洋如何,大海就是天空,来往点帆是懒散的云朵,片片飘叶,浪泊的曰子里都是往故乡的方向,却总是迷失在有雨的天空,彩虹的诱惑,海鸟的呜鸣,无限的胸怀,高声的歌喉。在有生之年,要去看沙漠的无情。风沙流失,我站在旷野的最中心,让狂风掠我的衣襟,沙粒打向我已然浑浊的眼眸,卷走我不堪的身体,带走我已失去坚强的信念。是谁告诉你,这世界的苦,就是让你难以走向欢快的生活。或许这一走,无痛无苦无欢无乐,成一粒飘无定所的沙,成一株定心坚毅的草,谁都无法知晓。如果再也无法吞咽,哪怕是看着丝丝流水都无法流向干燥的咽喉,我想,趁现在还能咀嚼,喝酒,吃肉,趁现在还能开口说话,我要大声歌唱。趁现在还能表白,可否对最爱的人每天说爱,如果简单,或许在某一天突然来临变的艰难,就不再是平淡。 如果还有能力拥抱,张开的翅膀还能拥下世界上最爱的家人,那就将他们一一收拢羽翅里,趁我还能抵挡风雨,蔽他们以一片晴天。待我老去,无能为力,残羽渐零,亲爱的人,请过一种自食其力,每天晴朗的曰子,纵然坎坷,要记得幸福其实就在你的汗水里。幼时,以为会定格,你们依然,我依然。可生活是一条流水,渐渐流向未知的远方,带走你们年轻的容颜。当我壮年,拥抱未来我的苍老,轻轻告诉你们,别怕,别孤单,我陪你们一起走,我的未端在你们未端的不远处静静张望,轻轻呓念。勇气是一种随即便失的东西,青春好胜,不懂的卑微,说过许多话,做过许多事,伤过许多爱过的人。人在中年,就说一声对不起,当我还有能力承担过错的后果,请让我说。当我老去,便不再言语,那时我会对庭中的梨树桃花自言自语,那时不是忏悔,那是失去理智的叨念,谁都不会相信一个老头的低语,谁都听不见一个老人的心声,唯有花,唯有那个世界落下来的雨。假如笔尖封尘,钝挫地无法描绘花鸟虫鱼,喜怒哀乐,无法将心里的虹和结下的冰块一起拱奉出来时,我应尽量记录我还能记着的事,此生不长,在能够怒骂与狂笑的年龄,告诉天下,我自繁华,我亦曾残败如花。在我还未曾老去,那些文字依然年轻,而待我苍苍,我的华章依然停在我的盛年,多么美好的人生啊!如若我老眼昏花,记不得过往,你可否从字里行间见到我曾流下的泪水,汩汩流过我们共同的人生旅程。 冯爱建:昆山交发记者。出版过个人散文集《落雨听禅》《风之语》《时光的羽毛》《年华无端》,长篇小说《部落》。用新闻记者的理性过现实生活,用工作之余的感性丰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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