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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舜威:一位媒体人眼中的书法界

 家有学子 2020-03-17

鸡鸣,是责任,更是本分

斯舜威

我写书法评论,主要集中于乙酉至丁酉期间,从鸡年到鸡年,也即二〇〇五年至二〇一七年。十二年时间里,我写了几百篇书法评论,还有几部书论著作。
突出“鸡年”,或许是我的一种偏好。记得在乙酉年,我写了一篇《鸡鸣不已》用以自勉。鸡鸣,对鸡和以鸡自况的属鸡人来说,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本分。
我学书法,是半路出家。乙酉年,我调整了工作岗位,有了较充裕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迷上写书法评论,也算扬长避短吧!我担任过两家报纸的总编辑,对写评论较为顺手,而写书法评论可以促使、逼迫我学习掌握书法理论知识,那几年我确实“恶补”了大量的古代书论,这不仅仅为撰写书法评论打下了理论基础,也为自己学习书法积累了古典学养。
乙酉年四十八岁,丁酉年六十岁,这是我一生中最成熟而又精力充沛的阶段,能够把这十二年主要用于书法评论,我对书法及书法评论的挚爱,可见一斑。这期间,我在《书法》《书法报》《光明日报》《北京晚报》《东方早报》等诸多报刊上开辟个人专栏,畅所欲言,大胆发声,真可谓“激情燃烧的岁月”,令人难以忘怀。
《书法》杂志准备出版系列丛书,我也忝列其中,正好可借此机会将此前发表的书法评论做一番回顾与梳理。
中国的言论史源远流长,中国的书论史也源远流长。中国曾经有过辉煌的“处士横议,百家争鸣”的光辉岁月,也有过以言治罪大兴“文字狱”的黑暗时代。翻开近现代言论史,可以发现,“五四”及之后的一段时期,在言论上出现了一批狂飙突进式的人物,如梁启超、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等。他们秉承中国文人秉笔直书的优良传统,勇于直面现实,用智慧和良知之火照亮了一个时代。他们的笔,“胜过了十万毛瑟枪”。确实,在特殊的变革时期,一个睿智的撰稿人,一篇犀利的言论,往往具有千军万马难以比拟的特殊社会效果。
就书法评论而言,古代书论,主要偏重于技法,可谓就书法而论书法。而当代书法评论,其外延和内涵要更宽、更广、更深,所论述的,往往涉及政治、社会、经济、文化诸多方面,远远超出了“书法技法”的范畴。评论发表于专业报刊,转载于网络媒体,影响力要大得多。我和张瑞田在《书法报》开辟“老斯说话”“瑞田观点”个人专栏长达十年,这在报刊史和书论史上都是不多见的。我在《书法》杂志“一面之词”专栏也发表不少文章,都是“文责自负”,每篇投稿文章都照发不误,编者非常尊重作者,一般不加改动。这也说明,书法媒体、书法界对书法评论还是非常包容的,这一点非常难得。 
的确,书法界是思想比较活跃,言论比较自由的一个群体。这些年,中国的书法发展势头很猛,形成了群众性的书法热潮,从书法教育、书法展览,到书法市场,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同时,也出现了不少新情况、新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书法评论、书法言论显得特别重要。
我说的书坛言论,指的是抨击书坛不良风气,匡正时弊的言论,也即针对书法现象的时评,而不是泛泛的书家评论,或掉书袋式的书论。我之所以看重书坛言论,是觉得书法的繁荣与发展,单靠研究如何用笔用墨、临帖写字显然是不够的,而必须将书法放到大文化背景去观照,从书法运动的组织者、书法艺术的实践者着眼去分析当代书法的运行规律,发现问题,及时指出。这样的言论,试图解决的是书坛的全局性问题,而不是书法本身的技术性问题。这也是我倾情于书法理论研究和书法批评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在《书法时评的道德力量》中曾经写到:“不畏强权、秉笔直书,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最精粹部分。齐国崔杼弑君,大史立即书曰:'崔杼弑其君。’崔杼一怒之下,将他杀了。其弟继任,仍如此记录,又被杀。另一弟又书,崔杼无可奈何,知道文人是杀不尽的,只得罢手,听任其如此记述。董狐直笔,虽被屠戮,却彪炳青史,为孔子盛赞。这种文化精神代代相传,为此殒命者数不胜数,文人们依然不改其志。”
中国当代的书法建设,离不开这种秉笔直书的文化精神。可喜可贺的是,当下的不少书法媒体,如《书法》《书法报》《中国书法》等,都十分重视书法评论建设,为书法评论作者提供了很好的平台。
韩愈在《送孟东野序》中说:“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韩愈在文中一口气用了38个“鸣”字,文笔雄健,议论恣肆,把“鸣”的内涵阐述得淋漓尽致。明代茅坤论及此文时说:“以一'鸣’字成文,乃独得机轴,命世笔力也。”可谓的论。韩愈的这一观点的影响力非常大,和先秦时期的“诗言志”传统,和汉代司马迁的“发愤著书”理念,应该说是一脉相承的。当代书法界也需要“鸣”,也“鸣”得非常热闹,只有“百家争鸣”,才会更加健康发展,更加繁荣兴旺。
作为一个写了十多年书法评论,几乎在每一家书法媒体都发表过不少文章的“鸡鸣者”,我对此非常感佩,深感生逢其时,为能够在当代书法大发展时期以书法评论“鸣”而荣幸与自豪。
我从来不求“一鸣惊人”,唯愿“鸣”出自己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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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舜威先生诗文书法作品 

《书法的底线》汇集了斯舜威先生多年的书法评论文章,内容涉及书法人,书法教育、书法创作,书法批评、书法展览、书法功用等诸多方面。本书由古及今,以小见大,向读者展现了书法艺术发展中的种种现象及作者对这些现象的观察与思考,揭示了书法界的许多真实样貌。

展览与竞技书法

展览书法、竞技书法并不等于书法本身,它是书法的一种“衍生物”,一种“变异”。或者说,它只是一部分书法组织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所采取的手段,并不是书法的必由之路。我们的书法社会应该是多元的,可以有一部分人围着国展而努力奋斗,也应该有更多的书法人游离于“展览游戏”之外,做一个看客,甚至连看客也不屑做,只是宁静地自己做书斋功,在博大精深的书法中寂寞地探索。

多余的“撑门面”

热衷于“装门面”,恰恰反映出书法家的不自信。担心自己的书法活动得不到社会重视,才想方设法请领导们、将军们来“站台”;生怕自己的书法没有多少人感兴趣,才需要明星、主持人们来“助兴”;觉得自己的作品缺乏看点,才让美女们来“增光添彩”。越是如此,书法和书法家的本体地位反而下降了,何苦呢?……要知道不需要外在装点的人,才能显现出自身内心的强大和充实。

 “红包”评论

对评论家而言,要尽量严肃些、严谨些,不要一味为了钱而影响声誉,影响自己的事业;对读者朋友而言,则不妨宽容一些,时风如此,要禁绝也难,最好的办法是:一旦发现是“生意交易”评论,自己不感兴趣,就丢到一边,弃之不看。更何况“红包评论”也不等于没有好文章,有的“红包评论”照样精彩、有价值。文章的好坏,与润金的高低、有无并无本质关系。

书坛的“主流”与“边缘”

书法家们也应该像水一样,只要能汇入时代的“书法之河”,就是一种幸运,至于是处于“主流”还是“边缘”,问题都不大,用不着暂时居于“主流”就洋洋得意,处于“边缘”就自惭形秽。有的时候,处于“主流”,反而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泥沙俱下;身处“边缘”,反而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平静下来,沉淀下来。

斯舜威,生于1957年,浙江诸暨人,别号平闲堂。国家一级美术师、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评论家协会会员。曾任浙江美术馆馆长,《美术报》总编辑。长期从事书画理论研究和艺术评论,出版《平闲堂书论》《平闲堂画论》等著作。《书法报》《书法》《青少年书法》《光明日报》《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等媒体专栏作家,开辟“老斯说话”“翰墨旧事”“文人书法”“雅趣”“翰苑拈花”等个人专栏。其艺术评论观点独到、犀利,颇具社会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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