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胡迎春 图源：堆糖 爸妈姻缘  ?. ?~?..? 今年是个很特别的年，因为一场新冠肺炎，哪儿也不能去。老妈没事，在家翻旧照片，翻着翻着，她突然就有了想法。她开视频跟我聊天：“我说迎春啊！你没事，就写写你爸吧，我觉得他的一生比我有故事。” 我故意逗老妈：“啥故事，外遇么？” 老妈嗔骂道：“你个死丫头，你爸是那种人么？” 我继续不依地调侃：“怎么不是！上回你还说，老爸年轻的时候，又帅又斯文，好些女的喜欢他，尤其是隔壁长辫子的桂英阿姨，有事没事老甩着两条拖至腰间的长辫，一扭一扭，打我们家门口走来走去。” 这次老妈终于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说你这丫头，我随口乱说的，你倒记得清楚。认真交代你的，你却偏不上心，跟我耍滑头。这点最像你爸。” 像我爸？估计我也就禀性方面跟我爸像吧，至于长相，唉，都说女儿长相随爹多，可我呢？好像偏要反着验证似的，在长相上巧妙地避开了与爸的雷同，照搬了我妈。我爸瘦高个，细长眼，皮肤红嫩，鼻梁高挺，一口牙，又齐又白。我细看过老爸年轻时的照片，不由感慨，就这长相，放在过去，是典型的奶油小生。搁现在，绝对的流量明星！不怪乎，老妈对他一见垂涎，二见钟情。当然，这一二见结论，纯属我吃饱撑的，老妈是一百个否定。她说，这些统统不存在，美好多半发生在两人初见。而她和老爸，是足足通了两年的信，才电闪雷鸣。科学的说法，应该归拨为日久生情。怎么个生情法？老妈耐心娓娓道来，而我也乐得聆听配合。 老妈说，先相中她的，不是老爸，是他哥。那年，伯父在北京俄语大学就读。暑假，受其母委托，为弟相一个家乡女子为妻。老妈年轻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家世和品行，在乡十里八里还是数得上的。话说那天，老妈正在田里帮忙，突然被叫回家，说是家里来客了。当老妈齐一头利爽短发，着一身运动短装，露出一双来不及冲刷干净的泥腿，立在伯父面前时。伯父立马觉得眼前一亮。心想，眼前这生龙活虎的丫头，浓眉大眼，举止端正大方，普通话也标准，和自己那瘦弱的兄弟太配了。伯父很满意，就试探地问我妈，彩礼方面，对男方有何要求？别看我妈尚年轻，却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她没跟她娘商量，就自行决定。有，只有一条，可以帮我交钱读完高中。伯父一听乐了，这女子，有意思，不要钱财，要书读，好感又添几分。就这样，一段由大伯牵线的姻缘，由此定夺。从此，红线两端的爸妈，开始了两地鸿雁传书的浪漫。 “你爸，真是个君子，说好了缴两年，从未食言。那时，家家户户都不宽裕。每月学杂费、生活费、寄宿费等等加一块，是个不小的费用，故家里大人都不希望我继续深造。尤其是你外婆，得知我要读书不要彩礼时，气得牙痒痒。缺钱便逢人诉苦，说这女娃，白养大了，不懂事，缴到初中毕业，还不甘心，还要上高中。家里不给她念书的钱，她硬是有本事找到缴学费的主。”聊到这，老妈像个耍坏得逞的孩子，双眼笑出眼泪。我不懂我妈，她这眼泪，是真喜还是藏了悲？因为依我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好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悲烈。想想，为了读书，牺牲一辈子的幸福？这是值当的买卖么？老妈倒颇不以为然，她辩驳道，那是你不懂，我们那个年代，有书读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况且有理念缴未来老婆读书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浪荡公子。好吧，这话，我同意。在选婿这点上，我妈算是个有谋略的人。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老爸的呢？”我趁机追问。 “那哪记得。估计通信没多久吧，因为你爸有才，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文采也好。故回回他的来信，背人处，我都要读上好几遍。” “哦呦，那你还记得信中哪句话打动你吗？” “记不全了。大概意思是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老到我们头发苍白，已不再年轻，你还记得我的好。那我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大概是。” “那你没见过本人，看过照片没？” “嗯，认识不久，你爸就相继寄过好几张照片来，我拿到照片的刹那，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赚大发了。” “原来好色这点，我随你哈。那你知道老爸是啥时候爱上你的？你也给他寄过照片么？” “哈哈，这个我不清楚。照片，我只给过你爸一张。还是高中毕业照。那时，自卑，觉得跟你爸比起来，自己土，所以没敢寄。” 老妈事无巨细地把她和老爸间的缘分，像临摹般一笔一笔地描绘给我，仿佛我真有那本事，帮她把珍藏的过往刻录下来似的。老妈或许知，或许不知，在当今人的眼里，他们这种老式的姻缘，平淡如水的爱情，实在没有什么惊奇之处。 如果有，我倒是守着一个秘密，一直没让老妈知晓，或许在她八十岁生日那天，可以当做礼物送给她。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三的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天，下课早，上完一节体育课就放学了。我忘带钥匙，跑去我爸办公室找他。当我满头大汗推门进去时，我爸抬眼看到我，惊呆了。过了一会，他才笑着说：“你这丫头，越长越像你妈了。” “哪里像？” “嗯嗯，也说不上具体哪里像。反正刚刚你进来那刹，像极了你妈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我妈漂亮吗？” “没你漂亮。但你妈会发光，尤其那眼睛，太亮了，亮得人群中第一眼就能望见其光芒。” “哦，那是你第一次见面，就爱上妈了吗？” “那倒不是，应该更早吧。缘分这东西，不好说。有的人，莫名你就喜欢。有的人，莫名就不喜欢。也不是在哪里见过，也不是相处过。不知为什么？当这人第一次出现，不管是以形象、文字、声音、还是气息，这种莫名的感觉就有了。我对你妈是有感觉的，从收到你妈第一封信开始。” “哦。”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告诉你妈哦。你妈啊！老觉得配不上我，问她要照片，总是扭捏不肯给。最后，实在没办法，都毕业了，才寄张照片过来。本来好好的，偏偏觉得还不够漂亮。后期找照相馆上色。上得那粗粗的眉毛，跟唱戏的一样，两边腮帮子涂得那鲜红，跟猴子屁股似的。实在是土得让我没法拿出来见人。” “真的啊！老妈傻不傻啊？” “太傻了，傻得可爱！” “你告诉过妈。第一次通信，就认定是她了么？” “这哪能随便告诉啊！” “......” 老妈，1940年生，今年80岁了，她18岁开始与爸通信。20岁，第一次相见，同年结婚。如果老爸还健在的话，今天是她们结婚六十周年庆典。 我爸妈的婚姻，是古老守旧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幸和愚昧的。试想，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怎么草率得由一位兄长的一面之见就定夺了呢？但爸妈无疑又是幸运的，在这样一个封建婚姻构架里，她们相遇了爱情，且把这份初见走到了最后。什么是幸福？幸福是明明你已离去，我却依然记得你的好。这份好，如同一墨中国山水，看不见云雾，云雾却始终在画里隐见。 我不想以浓烈、严肃、百转千回的书写方式，去表达她们之间清淡朴素的爱。她们的婚姻是有趣的，接地气的，是一种两两简单对白就可以彼此明了的。 爸如果还在的话，这么一大段两人相对默默的时光，定会如生前般，两人不断地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然后和好，然后再吵。老妈肯定会来找我控诉。“这老头拐，竟然跟我耍滑头.....”而这，恰恰就是生活。借以此文，祭奠我爸妈不能如愿庆贺的“钻石”年。  作者简介 胡迎春，江西赣州。一个嘴角上扬，素心如歌，不知疲惫，行走于自我世界的如葵女子。尘世温柔，安之若素。心生有爱，向好而生。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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