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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专栏 | 杨鸿飞 | 试药

 香落尘外 2020-03-19

图:堆唐 /文:杨鸿飞

阴历的一九八九年五月间,正是繁忙的麦收时节。当时,我带初三毕业班语文课,备考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专题训练,模拟考试,整日里紧锣密鼓。这样,十来亩地的麦收重担都压在了妻子一人肩上,沉沉的。那时我们这一带刚分田到户没有几年,还没用上收割机,收麦都是“人海大战”。她一人起早摸黑,一镰一镰地割,一架子车一架子车地拉回,然后顶着烈日摊场,碾场,翻场,扬场。一个人忙得像捏杈似的,累得筋疲力尽。

妻子忙着地里就顾不了孩子。她总是趁做饭时灌满一瓶热水,带上奶粉,将两个孩子拉到打麦场边,让三岁多的大儿子照看着还不会说话的小儿子。

骄阳似火,打麦场上更是热浪翻滚。两个孩子虽然坐在树荫之下,却口渴难耐。小儿子爬过去抓掉瓶盖,瓶体一倾,一瓶热水瞬间流出浇在了他一只娇嫩的小手上,孩子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妻子闻声,扔下木杈,飞奔过来。此时,儿子小手通红,鼓起了水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小的如豆,大的宛若核桃。抓破处滴着黄水,淋淋漓漓。由于剧烈的疼痛,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似无数针头扎在妻子的心头,疼得妻子眼里闪着泪花。

临近打麦场的村民纷纷赶来,挤在一起看孩子的伤情,个个皱起了眉头。有人说赶快抹醋,有人反对,说烫得太厉害,不能耽误,还是送医院吧。一位邻居一把抓过自行车,像要飞起来一样,奔向石槽一中。他气喘嘘嘘地找到我时,正赶上我下课。他一脸焦急地说:“快!你小儿子烫伤了!”我一愣,心里顿觉隐痛,急忙向校长请假,骑上车直奔集上的药店。

我们这方圆十几里,都知道我的太祖母和祖母行了一辈子善,太祖母是接生婆,祖母既接生又捏骨。谁家孩子下巴脱臼了,祖母用左手托住右脑,右手大拇指伸入嘴里,按住尽头牙下,四指搦住嘴巴,大拇指用力往下一按,随即往外侧一端,向上一托,便上去了。我自幼受到了她们的影响,所以特别喜爱中医外治医术,工作之余翻阅了许多医学书籍,也收集了一些民间验方。每当看到不少人烫伤留下的疤痕,心里总不是滋味,便发誓一定要攻克这个难题。我从古医书中摘抄了几个治疗烧烫伤的妙方,并根据自己掌握的药物知识进行了组合,只是疗效尚未得到验证。心想:如今儿子烫伤了,就试试药效吧。我照方抓好药,火速返回家里。听到儿子嘶哑的哭声,看到妻子无助的眼神,我再也隐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 ◆ ◆ ◆

邻居听说我要亲自给孩子治疗烫伤,纷纷劝道:“孩子伤情严重,你没治过,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还是去医院吧!”妻子当时可能是吓呆了,一时没了主意,就没有拦阻我,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处乱不惊,俨然像亲临救急现场的医生。在院子里支起铁锅,点燃麦秸,取出买来的中药材依照书中的要求炮制,须炙的炙,须焙的焙,须煨的煨,须研的研。一切准备停当后,在锅里倒入定量的麻油,熬到七八成时,按先根再枝后叶的顺序下药炼药。我从书中获知熬制药膏火候至关重要。就先武火后文火,只观一味中药的颜色变化便知是否恰到好处。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在一家人的焦急等待中,细滑如酥的烧烫膏终于熬制出来了。

见证疗效的时刻到了!我先用生理盐水清理患处;然后用针头刺破水疱,轻轻排出渗液;最后敷上薄薄的一层烧烫膏,以纱布包扎。我祈愿这“神仙一把抓”一抹就能疼止。谁知抹过后,儿子还一直哭闹不止。妻子心急如焚,我也坐立不安。我暗自思忖:孩子小还不会喊疼,也许此膏里不含止痛药,何不加入几味活血止痛的药,重新熬制呢?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妻子,她无奈地说:“你就再试试吧。”现在想来,当时如果妻子不信任我,选择去医院的话,就不可能对经方进行化裁,就不会有今天“杨氏烧烫膏”的美誉远扬了。

买回药,我重起炉灶,重新熬制,一番折腾之后,烧烫膏又熬制出来了。我急忙给儿子敷上,大约五分钟后,哭闹声戛然而止。妻子喜极而泣,我抱着孩子一阵亲吻,闷在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多少天痊愈,会不会留下疤痕呢?这两个问题一直萦绕于心。特别是第二个问题,是我最担心的。长得还算漂亮的儿子,万一留下疤痕,该是多么可惜啊!这将会给他的一生带来多大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儿子不哭不闹,非常活泼,患处没感染,没结药痂,而是真真切切地露着渐愈的伤面。十天过去了,神效显现。新肉芽慢慢长出,随后粉嫩的新皮也长出来了,附着的老皮完全褪去。更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肤好如初,没有一丁点疤痕。真的谢天谢地,悬在半空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紧紧地抱起儿子,让他骑在了我的头上,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流露激动的感情。

烧烫膏初试成功后,恰巧碰上一位我教过的学生打来电话咨询。她在石槽二中教书,煲汤时不小心被高压锅的一股蒸汽烫伤了,满脸水泡,这让漂亮而有气质的她非常伤感。她半信半疑地问:“你的烧烫膏真的不留疤痕吗?”我告诉她:“第一个试治的是我的儿子,没留疤痕。”她听我的语气自信而坚定,立刻打消了顾虑。我笑着说:“但愿你风采依旧!”她也笑着说:“果真如此,我在‘红宝石’宴请您。”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我等来了她的消息,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她打电话说要兑现诺言。我一再推辞,她竟找上了门,在她的死缠烂磨下,我们走进了大酒店。

烫伤容易治些,如果是烧伤,此膏疗效如何呢?

一天下午,我正在上课,妻子突然打来电话,说村里华冰儿子的脸烧伤了,问烧烫膏能不能治好。我担心可能会伤到眼睛,就让妻子拿本书,看他能否指认出上面的字。经过测试,眼睛未损。救人如救火。我立即返回。这孩子,烧得一根眉毛也没剩下,额头上面的头发焦黑一片,脸像灶膛里烧的半生不熟的红薯。他的爷爷、奶奶坚持让我治疗,他的妈妈哭着说:“这要是满脸留下疤痕,将来大了怎么找媳妇,咱还是去大医院治吧……”他们一家意见不一,我也怕耽误了孩子就催他们快去。他奶奶慌忙说服儿媳妇:“杨营你大姨的儿子烫伤了腿,去县城医院治了一个星期,不但没好,还感染了,还是我让他出院找鸿飞治好的……”

婆婆的一番话终于让儿媳不再坚持,勉强同意了。我一边清创,一边询问烧伤的原因。她妈妈生气地说:“年前年后,天天捡炮,捡回剥开,将炮药攒了一大瓶子。今个把它放在院外,点燃炮药,还没跑开,‘轰’的一声……”等她讲完儿子的惊险故事,我已经敷上药,包扎好了。

仅仅敷药十多天,痊愈啦!眉毛、头发也慢慢长出来啦!邻居见了都夸:“这孩子一烧,脸比原来还白呢!”

在三十年的医术实践中,我配制的烧烫膏凸显出速止疼、疗程短、不留疤的特点,越来越受到患者的信赖。为了更好地传承中医医术,我申报了中医特有专长资格证考试,凭着这一医术专长,已顺利通过县级、市级审核,正在接受省级审核。

*文章只代表作者的观点。

作者简介

杨鸿飞,沈丘县博士学校教师,业余坚持诗歌创作,《劝生五字歌》《戒烟歌》《戒酒歌》《人生是一场旅行》等多首诗在《沈丘文艺》发表,颇受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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