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李智红 \ 图：堆糖 ♦ 在八家人的寨子升国旗 车到深邃神秘的卧虎峡谷口，便再不能前行半步，我和向导只好舍车而行。一人杵上一根金竹拐棍，沿着一条蜿延迂回如冬眠的秤杆蛇般瘦骨嶙峋的盘山石径，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攀爬。 在海拔三千多米高的石径的尽头，就是我此次受命进行扶贫攻坚采访的洒尕左寨子。 洒尕左是个地处云南滇西云岭高原深处的，只有八户人家的彝族山寨。“洒尕左”是彝族土语，汉语意为“李子多的地方”。我猜这里先前一定是个盛产李子的地方，因为洒尕左至今仍然满山遍野都生长着叶瘦果涩的野李子树。 说实在的，洒尕左虽有着山如玉琢水似银铺的好景好致，但居住在这里的八户彝族农家的生活并不富裕。闭塞的交通，贫瘠的土地，自给自足的小农生产方式，使得他们的生活一直在温饱线以下徘徊。经过两年多的扶贫攻坚，洒尕左无论生活水平还是寨子的面貌都已经有了一些显著的变化和起色。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八家农户还自己集资创办起了洒尕左历史上的第一所小学，这在全县也算得上是一件新鲜事。我此次的采访，有一大半是冲着这所小学来的。 在村民小组长木嘎家那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新木楼里稳稳地睡了一夜好觉，天刚麻麻亮，木嘎就叫醒了我，邀我一起赶到小学校去看升国旗。在云南高原最边远，最偏僻，地处海拔三千二百米之上，只有八户人家十二个学生的彝族小学校里看升旗，这更是一件新鲜事。我来了兴趣，草草地洗漱之后便和木嘎直奔了小学校。  小学校建盖在一座陡峭如屏的石崖之下，毛石砌的墙，薄木片盖的顶，独独的一间房，房前是一块刚刚铲砌出的小小的操场。时间尚早，学生都还未到校。我信步走进教室，见石墙还未抹灰，学生的课桌也都是石块垒成的，十分的简陋，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七点钟左右，学生陆续开始到校。不大一会，老师也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彝族妹子，今年刚高中毕业，是自愿从山下的坝子到大山深处的洒尕左当民办教师的。她在洒尕左有亲戚，是她大姨，她寄住在她大姨家。 七点四十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吹响了羊角，这是小学校的集合号。十二个穿着朴素的学生排成两队进入操场，等待升旗。这时，八家农户的男女老少也不约而同地陆续聚集到操场边。老人嘴上咂吧着烟锅，小媳妇怀里奶着孩子，大人手里杵着干早活的农具。我注意到操场边立了一根升旗用的旗杆，很特别，分为三段。下部是一截粗壮的麻栗树桩，中部接了一根松木橼子。由于高度不够，上部又绑接了一根标直的柏桦树杆。杆顶用火柱烧出一个溜滑的小孔，穿了一根本地产的火麻搓成的细绳。  八点整，太阳也刚好爬上东面的山丫，露出半张红红的脸。女老师用庄重的语调宣布升国旗仪式开始，三个男孩（也就是旗手和副旗手）正步走出队列，迅速来到旗杆下拴好了国旗。女老师又宣布：奏国歌！我正自疑惑既未见有音响，也未见有乐器，他们拿什么奏国歌时，只见几个学生变戏法般捧起一张张鲜绿的树叶贴到唇边，一个学生吹起了羊角，两个学生吹响了唢呐。一曲别有韵味的国歌，在这木叶、羊角、唢呐的合奏下，就这样随着和煦的晨风悠扬开来了。鲜艳的五星红旗也紧随着国歌那铿锵的旋律，冉冉地向上升起。聚集在操场边的大人们也像孩子们一样，全都停止了叽喳，神情庄重地注目着越飘越高的国旗。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热泪在不知不觉间涌流出眼眶，挂满了整个面颊。  我曾经参加或者看见过无数次的升旗仪式，但没有任何一次像洒尕左小学的这一次升旗能让我感觉到如此的刻骨铭心，如此的感动和震撼。那根朴素得近乎寒碜的旗杆，那一曲单纯但却不失气势与真情的合奏，那一张张稚嫩却充满着朝气的小脸，那一双双庄注的目光，还有那一面随着初升的太阳猎猎飘扬开来的五星红旗，无不让我心潮奔涌，热血沸腾。这次升旗仪式，让我真正理解了国旗、国歌的深刻内涵，同时也切肤地感受到了一面国旗一首国歌在只有八家人的彝族山寨，在一群山里孩子的心目中的位置和分量。这次别开生面的升旗仪式，还让我看到了那充满着生机和朝气的，山里的未来和希望。 采访任务很快就完成了，我和向导又踏上了下山的归途。回首八户人家的山寨，回首只有十二个学生的简陋的校舍，我又看见了那面迎风飘扬着的，鲜艳的五星红旗。它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鲜明，那样的耀眼，正猎猎地招展在朗朗的书声里，招展在洁白的云霞里，招展在三千二百米的高原深处。耳畔，仿佛又回响起了那一曲由木叶、羊角、紫铜唢呐合奏出的，别有韵味的国歌，庄严，高亢，清远......   作者简介  李智红，彝族，云南永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理事、云南省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创作委员会副主任、《读者》杂志连续四届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民族文学创作班学员，现任大理州文联党组成员、四级调研员，大理州作协副主席。作品曾先后在全国多家公开出版发行的报刊以及海外多家报刊发表并获省级以上各类奖项100多个。已出版《布衣滇西》《西双版纳的美》《花开的声音》等文集10部。其中，散文集《布衣滇西》获云南省人民政府第五届文艺基金奖，记实散文集《乡愁大理》入选“云南省迎接党的十九大重点文艺创作文学图书”项目扶持，长卷散文《云南表情》获中国作家协会2015年度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重点作品项目扶持。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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