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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天地】 风剪云 | 桑葚

 香落尘外 2020-03-19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桑葚

文:风剪云

版式设计:湛蓝

图源:网络

桑葚

童年,老家,门前那条河的对岸,桑树零星着依水而立。

农历四五月份,那些桑树便会挂果,由青到红由红渐紫,随风飘送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诱得馋虫蠢蠢欲动,口水便如门前那河水在风送阵阵中潮涨潮落。

童年常常是饥饿的,饥饿的年代对美食的向往往往更为强烈,比如对桑葚一年一度的惦念和追随,没有哪种食物再比这天然又无需花费的桑葚再甜美了,何况这酸酸甜甜的果子充了那年的饥、助了儿时的成长呢。

幼时的玩伴们对桑树的记忆是清晰的,哪棵桑树长在什么位置、长什么形状,哪颗树上的果大果甜、何时能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脑中的印记如同现今的北斗定位系统一样,误差不会超出一米。因了那桑葚果是童年玩伴谁都喜欢的应季美味,时至今日无可比拟。

于我印记最深的,莫过生产队上晒场(公用打谷场)周边的桑树。

圩(老家管村子叫圩)中间,河的南岸有个四面环水的集体晒场,那是生产队集体劳作的地方(大集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类似的场地),面积约3500平。仅北面与北岸有一坝相连,入晒场处有栅栏门,门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排房屋,东为集体粮仓,西为集体养猪场。庄稼成熟后,从地里收割运至晒场集中进行脱粒晾晒,之后收仓储存。平时场地空置,遇有公社电影队下乡便在这放露天电影。其它时日便成了孩童们集中玩耍的地方,同龄人许多趣事如玩过家家,围着草垛打土仗、捉迷藏,甚至冬天下雪时如鲁迅笔下用竹筐竹筛扣鸟雀等,均在这块空旷的地域得到记忆。

晒场的东北角及北侧河岸,生长着几颗桑树,尤其东北角的那棵,树围较粗,枝桠较多,树冠较大,一到叶绿时分如支开了一柄翠绿的大伞煞是壮观,一半树冠盖了集体粮仓的东北角,另一半则罩住了围场河的半个水面。挂果期间更是满树灿烂,青的、淡红、紫色琳琅满树,如同五彩宝石纷呈天空,诱惑着时常被饥饿袭扰的童年玩伴,也惹得河里喜食桑葚的武昌鱼,时不时在树冠庇荫下的水面泛起浪花,追逐偶尔随风落下的熟透的桑葚果子。

那时,乡下孩子没什么可玩的玩具,想玩必须自己动手制作!比如做个链条枪、弹弓,滚个铁环、玩个陀螺之类的,而此类举动往往会招至父母不求上进、败家(链条枪需要火柴、好的铁环需要拆下桶箍)的责备。唯有填饱肚子对抗饥饿,或许倒省却了父母对缺粮少食的担忧。在饥饿袭扰下,填饱肚子也得自己想办法,因此,摸鱼捞虾、掏鸟摸瓜、上树摘果等生存技能,是我辈童年玩伴自小就很娴熟的营生。特别是树果成熟的季节,果实的诱惑更是让一帮皮孩将爬树练到炉火纯青。

桑葚成熟季,一众玩伴放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往事先侦察好的桑树那飞奔,去抢食那天赐的美食。到了星期天更是挨个桑树扫荡,将果子吃个饱,带着满嘴满手的姹紫嫣红,满足而开心地嬉笑玩耍。

玩伴队伍中,我年龄较小,自幼生得比较瘦弱,像个小尾巴跟在队伍后面,对上树摘果这样的活儿还不是很在行,且也挤不到前头,只能干看着那些大玩伴们上树吃果着急流口水。姐姐大我三岁,虽是女娃却也有着男孩一般的野性,在负着看带我的任务同时,也负责让我的口水不至于弄湿衣襟。摘桑葚时,姐姐急急地到树下后,总会先关照我一句“站着不要乱跑,不要靠近河边”,然后跟着爬树队伍奋勇地往上爬。借着女孩体轻的优势,姐姐总能找到一处果多枝高处倚坐下摘桑葚,顾不得果汁染了衣服,挑那最熟的果子将衣兜装满,然后再自己摘食美味。一棵树上熟果子摘的差不多了,会迅速下来,将兜里的桑葚尽数掏给我吃,然后转战另一棵树。就这样,我不用上树,便能吃到最熟最甜的果实。

桑葚

十岁那年,又到桑葚成熟季。这一年,晒场东北角的桑葚树特别茂盛,挂果也特别多,而其它地方的桑树则果实零星。一个周日的下午,还是这帮玩伴蜂拥到晒场东北角这棵老桑树下,如蚂蚁接龙一般七八个半大孩儿向树上进军,笑逐颜开地摘开了桑葚,姐姐也在其列,我依然等在树下。许是这棵桑树真的老了且玩伴们的体重增加不堪重负,还是桑树觉得它已经完成了这些年对抗玩伴童年饥饿的使命,桑树向着河面倾斜,再倾斜……树下的我吓得大叫:“倒了倒了,姐快下来!”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桑树倒入河中,树上的玩伴下饺子一般跟着落水。会水的迅速游开,不会水的两三人吊着树枝哇哇直叫,其中就有姐姐。“快救我姐,快救我姐!”我大哭着拼命喊叫。稍事躁动后,人群安静下来,姐姐落水后一直不松拽着桑枝的手,在灌了两口水后攀着树枝露出脑袋,看清情况拽着树枝沿着树干爬上河岸,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和着我的眼泪。

这年秋后,落实了分田到户责任制,人们开始欢天喜地地在自家责任地里忙乎,饥饿不再,日子向暖。第二年,地头水利规整,村子的道路拓宽,河边的杂树悉数被砍倒,包括那些浸着酸酸甜甜记忆的桑树,沿道栽上了水杉和香樟,桑葚便渐渐退出了家乡的舞台,在我离家渐行渐远的脚步里淡去身影,唯留记忆。

又到桑葚满枝时,偶尔在城市的市场见到紫黑粒大的桑葚果,勾起了对老家那些伴随着童年消失已久桑树的怀念。兴起买几粒尝尝,除了贵得只剩钱的分量,淡而无味,不免使我对味觉上产生了怀疑。其实,时至今日,味儿淡了的何止是桑葚呢。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除了我辈对此句的理解,不知道,日渐匆忙的日子里,还有多少旧事物可以留住后代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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