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天地】玉井花｜往事

香落尘外 2020-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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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作者：玉井花｜版式设计：凤尾

每一种经历都会积淀下一个人成长的轨迹，个中滋味唯有自己品得最透彻。

前几日归置东西时翻出了姑娘上初中时我给她织的一副毛线手套，是用黑、黄两色线交错织的小方格。尽管姑娘早把它们弃置家中不用了，或许是自己亲手织的，想留作纪念，亦或许是认为还能戴，一直没有送人。眼前的方格手套禁不住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往，往事如一袭轻烟，袅袅腾腾漂浮于脑际。

二十一岁时在同事姐姐的指导下学会了独立织毛衣、毛裤，从此织毛活就没停了手。那些年市场上没有卖成品毛衣毛裤的，只有卖毛线的，纯羊毛的就有粗线、细线，还有膨体纱、开司米、马海毛以及各种颜色的丝带，五彩斑斓，五花八门。所以经我手织出的活计也是多彩多样的，有一色编花的、马海毛加丝带的、平针拉花的，还有多色拉花的等等。自己也记不清这些年究竟织出了多少件毛衣、多少条毛裤，手套、毛袜、耳套等小零碎更是积不起数了。那是个疯狂钩织的年代，不仅织，还用钩针钩过几套笸箩底针的沙发垫，美观实用。当然，我只是那个年代万千女性中的一个个体，她们和我的情形都差不多吧。

记忆中每年一进入十二月就开始紧着赶着织了。放了寒假，除去干家务，大多数时间也都用在了织毛活上，常常还要熬上半夜。每年不知道要承揽多少件毛活，家人的、亲戚的、朋友的都要赶在春节前织好了。过年人们都讲究穿新衣呢。何况那时候，过年能穿上一件手工编织的毛衣，美得不得了呢，就连新年过得也格外有滋有味。

打自己会织毛衣以来，一年中毛活总是不断。有心的人体谅你不易，在夏季就买好了毛线，并且都绕成了团，早早拿过来让你慢慢织。为了赶工，很多时候毛线都是要家人帮忙绕成团的，那样织起来方便。即使偶尔毛线团供不上了，身边又没有可抓的“线撑子”帮忙，自己就盘腿而坐，双膝略抬高，把毛线架在两膝上，很快也能搞定。那时候毛衣毛裤的花样也是年年翻新的。有厚针也有薄针织法，毛衣（裤）想要厚点且弹性大的就织元宝针，想要薄点的就织平针。毛衣就更讲究了，光领口就有圆领、鸡心领、握手领和一字领等。毛衣有的是从袖口起针织，有的是从领口起针，大多数是从底边起针向上织，还有插肩毛衣和平肩毛衣之分。

为了向同事学一种新针法，有时候就得偷偷把毛线带到学校里，趁空闲把针法学会。记得有一次正用心学着呢，一个从外面进来的同事低声说，“校长来了。”手忙脚乱地刚把毛线和针藏了起来，校长就推门进来了。是来了解教学进度情况的。我傻傻地立在一边还没从惊慌中平复下来。校长看我的椅子是空的就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张小纸片，是用红、蓝两色圆珠笔画的图形。他举着纸片边看边问：“这是什么？”同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情急之下，我脱口说：“联络图。”校长一脸的不解，嘴里嘀咕着“联络图？”同事们哄然大笑，一场尴尬在大家的笑声中总算是掩饰过去了。该死，我竟然忘记收起编花的图案了。偷学归偷学，实属无奈之举，工作上可从不敢马虎懈怠。教师的工作平时就忙，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早晚自习辅导，各学科还要经常开展活动，一天很少落闲，也根本没时间做别的事情。每周休息一天半，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的。那时候年轻，比较有上进心，工作热情高，精力也充沛。为了及时了解学生对当天所学知识掌握的情况，常常用自行车把学生的作业带回家批改。那时候的自己工作着并快乐着。

经常织毛活导致自己的颈椎增生，胳膊和手也时常疼得厉害。即便这样，对待自己的织品也是力求完美的，绝不将就。发现哪里有不理想的地方就拆了重新拾掇，直至满意为止。每每织好一件毛活，自己心里就会觉得很欣慰，还有一点成就感。像欣赏艺术品般仔细端详半天，匀称的针脚织出的毛衣整体都很平展，无需熨烫。那个年代虽然偶尔也有商家把上海羊毛衫弄过来展销，尽管款式很漂亮，人们买的也很少。一方面相对于人们的工资收入，价格偏高，另一方面，那时候大家都住平房，那些毛衣都比较薄，保暖性差些，不如织的毛衣实用。

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商场里售卖的各种毛衣、线衣种类繁多，款式新颖，人们不再仅仅满足于穿得暖就好，开始追求时尚的多元化了，手工毛衣逐渐被边缘化了，久而久之也就被取代了。加之我所生活的小城于2000年冬季开始了集中供热，厚棉被、厚毛衣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至此，彻底告别了织毛衣的时代，终究也为女性同胞们减掉了一份不轻的负担。2008年始，又从乌盟姐妹们那里学会了织一些装饰品，权当消磨时间所为，再没有了以前织毛衣那种拼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