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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个苦命的人。 1941年3月19日，祖母生下了最小的儿子——我的父亲，但是由于失血过多，祖母撒手人寰，撇下了一大家子人走了。父亲上有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祖父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草草发丧了祖母。一家人失去了最亲的人，悲痛欲绝。看着躺在土炕上嗷嗷待哺的婴儿，一筹莫展。好在村上有一家姓贾的人家，老两口只有四个女儿，盼望有个儿子，他们愿意抱养父亲。那时候农村特别讲究，因为孩子还没有洗三，不能从大门出入，就用一块红布包好父亲，从墙头接了出去。从此父亲改了姓，做了贾家的养子。 说命苦真的命苦，在父亲三岁时继父死了，继母无法生活，只好带着四个女儿和我的父亲改嫁到了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冯家水。这家人姓姚，好在男方家境在当时比较殷实，丧了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就这样，父亲又做了另一家人的继子。虽然是继子，但是这家人对父亲特别好。总在别人面前说，我们不能亏待了别人的孩子。 时过境迁，我的这位后爷爷和后奶奶前后又生了两个儿子，父亲已经十三岁了，毕竟是继子，读书这样的好事当然就轮不上父亲了，他家的两个男孩子都去读书了。'男子十三成丁'，不能在家里吃闲饭。当时这家姓姚的养着一大群羊，据父亲说有两三百只，自然而然父亲就每天跟着他家的长工去放羊。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父亲说他那时个子比较矮，放羊遮风雨的毡袄都撑不起来，遇上下雨天，毡袄吸了雨水，特别重，毡袄的下摆就被泥泞裹了，自己的鞋子也灌满了水。没有办法啊，谁让你是别人的孩子呢，真的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苦日子难熬啊，父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这位姓姚的后爷爷为父亲张罗了一门亲事。父亲和母亲结婚了，随之也就另起炉灶，出了姚家。当时分的财产实在可怜，据母亲回忆，连个装面的家什都没有，仅有的一点面，平时装在做饭的锅里，等到做饭时就把面倒在一张牛皮纸上，吃过饭洗了锅又把面倒进去。父亲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明白事理，没有一点怨言，他心存感恩，没有继父母，就没有他的今天，所以每到年头节下，都去看望继父母。后爷爷和后奶奶在归位的时候都是在我父亲的怀里咽的气。 日子在柴米油盐里前行，父母亲也有了自己的孩子，1962年，我的大姐出生了。枯树上结的苦果子，不到半岁，大姐就夭折了。再后来又生了两男四女。我一个姐姐，三个妹妹，最小的是弟弟。 1968年，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不幸。那是正是大集体时代，父亲每天都要去参加集体劳动，早出晚归，拼命挣工分。等我断奶后，母亲也就去干活了。家里锁着我和姐姐，姐姐比我大四岁，一个四岁的孩子怎样带孩子，现在想来不可想象。等父母回来时姐姐趴在地上睡着了，而我也早哭累了，嘴里吮吸着自己的指头躺在土炕的被窝堆里。更有甚者，有时候大小便糊了一炕。这样不是个办法，父亲拎着砂糖包包，低声下气，只得求一家姓王的奶奶照看我和姐姐。这位王奶奶的大孙子和我同岁，是个女孩儿。小时候特别小气，不让她奶奶抱我。不管怎样，父母总归是可以放心去劳动了。到了两岁多时，王奶奶的孙子已经可以站立起来学者挪步了，而我就是站不稳，左腿好像面捏的，父母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经过一番准备，父亲抱着我去了外地一个中医那里。经过一番摸、捏等手法，老中医得出结论：孩子还了小儿麻痹症，原因就是在潮湿的地面长久坐引起的。可怜的父亲如同当头一棒，当时就懵了。父亲再三苦求，老中医慢条斯理地弹了一下中指和食指之间的卷烟的烟灰，答应父亲，他可以试试。就这样，每隔两三天，父亲就把老中医搬过来，仅着家里最好的吃喝款待他，让给我做针灸、按摩。但是半年过去了，不见一点疗效，只得作罢。时间长了，得不到好的治疗，我的左腿慢慢萎缩了，比右腿短了一寸多。脚掌也朝外翻，穿上鞋也是脚的的外侧着地。不能眼看着我就这样残了，父亲索性和队里请了假，抱着我四处求医问药。钱花了不少，我的病也没有治好，四十多岁的父亲头发白了很多，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家里失去了以前的欢乐气氛。 1976年春，我们村驻扎了一批解放军，我的家里不例外，也安排了四人。其中一位当官的对父亲说，不能耽搁孩子的病，他可以帮助父亲和我去县城里的大医院看看。母亲变卖了家里的几只鸡和一头猪，东借西凑，总算凑了点医药费。过了几天，他派一辆解放牌军车，拉着我们父子去了县医院。医生经过诊断，最后决定做矫正手术。 经过手术，我原来脚掌朝外的脚终于能放平了，但是由于治疗太迟了，脚后跟还是不能着地，只能靠脚尖走路了。出院了，我看见父亲脸上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时我只有七岁多，根本无法理解此时父亲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早已泪流满面了。我的父亲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的，尝尽了儿子残疾的折磨与痛苦。 在过去的农村，男劳力是一个家庭的骄傲和自信，文化上的愚昧掩盖不了没有儿子或当（能干）劳力内心的气馁。虽然我每天都被父母接送着去上学，我也在人们的一言半语中体会到，你要好好读书，不然……话尽意未尽，我也特别用功，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可父母心里的阴影怎么也抹不掉，将来这个家里靠谁来支撑，我是个残疾人，姐姐一定要远嫁。于是他们决定再给我生个弟弟，结果又生了两个妹妹，最后到1978年，父亲五十岁上才生了弟弟。本来生活就拮据，现在成了六口之家，父母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就像一对不知疲倦的鸟儿，整天飞出飞进，辛辛苦苦哺育自己的幼鸟。在我的记忆里，父母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破了就洗干净了再补，补丁摞补丁。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姐姐穿了妹妹穿哥哥穿了弟弟穿，破三年、穷三年，光阴在父母的脸上刻了无法抹去的记痕。 1982年，我的家乡也实行了联产责任制，父母更加辛苦了，由于家里负担重，姐姐只得辍学在家帮助父母干活，二妹只读了三年级，交不起学费，不得不退学，三妹最可怜，没有进过学校的大门，四妹刚上二年级，弟弟还小，没有入学，我由于不能劳动，读初中一年级。一大家子的一切都由父母操心，生活的磨子压得两个老人喘不过气来。再苦再累父母还是咬紧牙，没有把日子落在别人后面。 1984年，我就读的中学撤并到离家三十里以外的地方，出门读书对于我来说困难不言而喻，这下可又愁坏了父亲。那个年代没有班车，出门读书也给很多家庭的孩子带来了不少的困难，有些伙伴步行去上学，遇上恶劣天气，要么回不了家，要么不是迟到就是旷课。父亲被逼无奈只好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周星期六接我回家，星期天的下午就送我去学校，我每周在学校里待五天半。父母的牵挂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他们会铺平每一个坑洼，期待子女回家。每到星期六母亲总是准备最好的吃的，做好一大桌子，我不回来不让姐妹和弟弟动筷子。我是家里的希望和宠儿，一进门母亲首先嘘寒问暖，不断地夹菜盛饭。我懂事了，早已看到母亲背过身子流泪，双眼红红的。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装作若无其事，大口吃饭，有说有笑，其实泪水早已在心里决堤了。星期天下午，父亲要送我去上学，最忙碌的还是母亲，做最好的饭菜，大包小包挂在车把上，唯恐我出门受罪。每次都要塞给我五元钱，我接过带着母亲体温的纸币，扭过头去，逼迫自己咽下泪水。 就这样，初中一年，高中三年，父亲风雨无阻，我没有旷过一天课。由于路不不好走，坐在自行车的后面，我能听到父亲急促的喘息声，他佝偻着腰，使劲地瞪着车子，汗渍早已湿透了他的衬衫，我搂着放弃的腰，把脸贴在父亲的后背上，任眼泪流淌…… 1990年，我在村小当了一名老师，我没有辜负父母，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九二年春，父母四处奔波为我成了家。我是父母是身上的肉，我是父母心里的希望，我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感谢您——我的父母，义重恩深，赋予我生命。感谢您，节衣缩食，哺育我成长。感谢您，含辛茹苦，培养我长大。 有个地方，是永远可以安然甜睡的港湾，那就是——父母的怀抱。父母的爱，是一种对儿女天生的爱，自然的爱。犹如天降甘霖，沛然而莫之能御。这能够维护生命之最大、最古老、最原始、最伟大、最美妙的力量莫过于父母对我们的爱。 零零散散写了这么多，父母亲恩如海。我们追逐在梦想的人生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迷失了本性。每个人都能找出一大堆忙碌的理由和自我的无奈。让自己心安理得没有一丝内心对父母亲的愧疚。光阴不会倒流，时间不会停止，父母亲的爱从来都是不求回报。我们能抓住只会越来越少，一世缘分只在朝夕，你是否已经开始若有所思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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