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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论《离骚》(七)女媭

 依然听雨依然闲 2020-03-22

《管锥编-楚辞洪兴祖补注》札记第二则之七

                    钱钟书论《离骚》(七)“女媭”

/周敏                           

《管锥编-楚辞洪兴祖补注》第二则《离骚》,共论述了九个问题,此为《离骚》(七)《女媭》。

“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是屈原《离骚》中的一句诗。

钱钟书此则此节探寻“女嬃”的意思,并及“婵媛”、“申申”等词。

一说:“女嬃”是(屈原)的姐姐。

王逸《注》:“女媭,屈原姊也”,姊即姐;洪兴祖《补注》引《说文》、《水经注》曰:“屈原有贤姊”;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考订:郑玄注《周易》时说“屈原之妹名女须”,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说,“妹”字是郑玄误用,原先是“姊”字。

一说:“女嬃”是“使女”、“贱女”。

《诗·正义》说“媭”等于胥役之女,即兵役的女人。

据施闰章记载,有一个叫李说的,他说:

天上有须女星,主管布帛嫁娶;人间有使女,谓之“须女”。“须”者,有需求就可以使唤的人。

古时候,生了儿女,为了好养活,都取贱名,生男孩称“奴”,生女孩称“媭”。汉朝吕后的妹妹樊哙的妻子就取名叫吕嬃。

屈原此句说“女嬃”是承接前句“美女”而来。屈原自喻“美女”,“女嬃”当是屈原的晚辈,见他落魄了,就无端埋怨。

一说:“女嬃”是“贱妾”、比喻党人。

张云敖(加王旁)《选学胶言》卷一三引《集解》:“媭者贱妾之称,比党人也;婵媛、妖态也”。

可见,女媭一词有多种解读,或为屈原之姐、或为屈原之妹,或为贱妾(小人、党人)等。

    关于“婵媛”。李说曰:“‘婵媛’、卖弄之态也”; 张云敖(加王旁)曰:“ 婵媛、妖态也”。

    关于“申申”。王逸说,“重也”即重复地说、一再地说;洪兴祖说:和舒之貌;李说曰:“所詈不一词也”即用不同的言辞加以斥责。

以上有三个注解,究竟哪一个是屈原的原意呢?钱钟书说他也不知道。他没有足够的资料和证据可以论定。因此,他将这几个注释并置,这是实事求是。但钱钟书的探寻应该是促进了对诗句大意的理解。

“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的大意为:屈原遭到了“嬃女”的一再吐槽和责骂。


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二日

(注:篇中红字引自《管锥编-楚辞洪兴祖补注》第二则)

附录:《管锥编-楚辞洪兴祖补注》第二则《离骚》(七)女媭

《离骚》(七)女媭 
 “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注》:“女媭,屈原姊也,婵媛犹牵引也,申申,重也”;《补注》引《说文》,《水经注》等申说“屈原有贤姊”,而以“申申”为“和舒之貌”,与王逸异。按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谓:“惟郑玄注《周易》:‘屈原之妹名女须’,《诗·正义》所引如此。”指《小雅·桑扈》“君子乐胥”句《正义》,而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云:“案‘姊’误‘妹’。”则古人皆以为屈子有姊也。《诗·正义》以《周礼》之“胥徒”与“女须”牵合,李谦庵似因而别生解悟,遂说“媭”等于胥役之女者。施闰章《愚山别集》卷三《矩斋杂记》引李说云:“天上有须女星,主管布帛嫁娶;人间使女谓之‘须女’,须者、有急则须之谓。故《易》曰:‘归妹以须,反归以娣’,言须乃贱女,及其归也,反以作娣。……后人加‘女’于‘须’下,犹‘娣’、‘侄’之文本不从‘女’,后人各加‘女’于旁也。汉吕后妹樊哙妻名吕媭,盖古人多以贱名子女,祈其易养之意;生女名‘媭’,犹生男名‘奴’耳。屈所云‘女媭’,明从上文‘美人’生端。‘女媭’谓‘美人’之下辈,见美人迟暮,辄亦无端诟厉;‘婵媛’、卖弄之态也,‘申申’、所詈不一词也。丈夫不能遭时主,建立奇功,致小辈揶揄,反来攻君子之短,致败君子逢世之策,斯亦足悲矣”室人摧谪,出于“贤姊”抑出于“贱女”,无可究诘。李语聊备一解。张云傲(王旁)《选学胶言》卷一三引《集解》:“媭者贱妾之称,比党人也;婵媛、妖态也”,而举吕媭之例以申之,乃谓 “女之通称,不必专属姊妹”。似未见施氏书者,故合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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