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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鬼(二)纸人出嫁

 青壶先生 2020-03-22

我太姥爷思前想去,把在梦中被瓜皮帽老头指点让他来找驼背老头的事情,给驼背老头简单描述了一下。我太老也是读书人,接受了私塾和新式学堂的教育。现在竟然因为一个梦,而相信自己的女儿有可能会被黄鼠狼娶走。现在自己又依据这个梦,来找驼背儿老头,他怕被老头笑话。
没想到驼背老头根本就没笑话他,而是缓缓地点了头说道,嗯,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我这扎东西贵。
我太姥爷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他知道有些好手艺儿人扎东西确实贵,像在旧社会,扎一对儿童男童女有可能要五块钱。那时候说的五块钱可是五块大洋啊。
所以我太姥爷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说,贵点儿就贵点儿,没事儿,您给我扎全乎就行。
驼背老头点点头说,行,你把自行车给我留下就行了,别的我不要。
我太姥爷一听,差点跳起来,你扎这个东西太贵了吧。
那时候可是六几年,一辆自行车相对于现在来讲能跟一辆家用小轿车相比了,老头竟然要我太爷一辆自行车,你说过他爷爷能不急吗?
驼背老头也干脆,我这东西就是这么贵,你要是不愿意呀,找别家去。
我太姥爷起身就上了桥,跨上着自行车转身就要离开。可是我太姥爷转头思虑一想,这离着黄鼠狼娶亲的日子可不远了,这扎纸手艺人虽然说手艺好,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扎成的,万一到时候这纸人扎不成,我这女儿性命可就堪忧了。
想到这里,我太姥爷又下了自行车,扛着自行车下了桥,把自行车放到老头的门口,说,行车我给你留下,那东西你什么时候给我?
驼背老头放下手里的物件儿,看了我太姥爷一眼,说道,后天夜里来取。
我太姥爷说,行,那我就就麻烦您了,后天夜里我准时来。
拜别驼背老头儿的时候,我太姥爷发现驼背老头放在地下的那个物件儿,是一个纸扎的小狗儿,让我太姥爷奇怪的是,那小狗站到地上,竟然四脚朝地走了两步。
我太姥爷看的稀奇,本来还想凑近看,可凑近看了看,发现了纸扎的小狗就是纸扎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狗站在那一动不动,只不过那驼背老头扎的特别细致,小狗的眼睛眉毛尾巴,惟妙惟肖就跟真的。我太姥爷连呼神奇。
没了自行车,我太姥爷步行回了家。回到家里,我太姥姥问我太姥爷自行车的事儿。我太姥爷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我太姥姥一番责怪自然少不了。
我太姥爷几乎是掐着时间算点儿,算到了第三天的夜里。依着驼背老头的话,来找驼背老头取东西。谁知道我太姥爷来到桥上一看,那桥底下黑灯瞎火的,老头没开门。我太姥爷心说,坏了,被骗了,我那辆凤凰自行车哟。
想到那辆凤凰,我太姥爷心疼的难受。
我太姥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桥,来到桥下一看就,只见驼背老头那屋子大门紧锁,里面黑灯瞎火的,果然没人。我太姥爷当时就爆了粗口了,操你妈的个罗锅子,竟然敢骗老子。
就在太姥爷快要气疯了的时候,从屋旁边走出来一个女子,跟我太姥爷打了一声招呼。我太姥爷一看,这姑娘长得端庄秀气,非常的好看,那模样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脑袋在后面挂一条又粗又亮的麻花辫儿。
女子跟我太姥爷打完招呼,说道,我爷爷让我跟你回去,说是您在这订了货。
我太老也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我在这扎了一个纸人,你跟我回去干什么呀?
那女子说,不是您要陪嫁婢女的吗?我爷爷交代了,今天非让我跟您回去不可。
我太姥爷既然是个读书人,他就是个死心眼儿。我太姥爷说,我找你爷爷是扎纸人来了,我又不是要他孙女儿来了,你跟我回去能解决什么事儿?
那女子展颜一笑说,我爷爷既然交代了我就听我爷爷的,我爷爷还说了,你不让我跟你回去,您自行车也拿不走。
这女子不提自行车也罢,一提自行车把我太姥爷气的又是七窍生烟。我太姥爷说,也行,那你跟我回去吧,你太姥爷什么时候把自行车还给我,我什么时候再让他把你带走。
就这样月黑风高,那会儿可没路灯,我太姥爷带着大闺女就回了粮库了。
进了粮库大院儿,我太姥爷以为,这大半夜的,所有人都休息了。自己带个大姑娘回来也没人看得见。进粮库大门的时候,我太姥爷还专门跟大姑娘交代,你走路的时候动静可小点,别让人看见了。
可让我太姥爷没想到的是,粮库的冯会计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
我太姥爷一看,冯会计怎么还没走。万一到时候冯会计看见自己带个大闺女,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太姥爷有心绕过去,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冯会计竟然一推门儿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一见我太姥爷,冯会计打了声招呼,你这大晚上还没休息?
当时我太姥爷汗都下来了,心想自己身后跟着大姑娘呢,这要怎么解释。我太姥爷心里想了好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妥。
谁知道那冯会计就跟没看到那大姑娘一样,拉着我太姥爷扯了几句,说我这忙活了一下午,得赶紧回去睡觉去,明天一早还得去县里开会。告别了我太姥爷,急匆匆的就走了。
冯会计走了之后,我太姥爷心里还还奇怪呢,心说这大闺女冯会计是没看见?我太姥爷一回头,把自己吓了一跳,哎?这大闺女呢?不见了。
我太姥爷奇怪的时候,这大闺女从旁边房间的阴暗处走了出来,我太姥爷嘘了一口气,说,姑娘,你倒挺机灵。
大闺女说,你不是说不让别人看见我吗?
那时候粮库的家属院儿,其实就是一排宿舍的房子。为了照顾这些家属,就把这些宿舍的房子一家三间给分了。然后这些家属在这些宿舍前面垒起了院子,这就是一个家了。
我太姥爷领着大闺女进了家门儿,把大闺女安排在自家院子盖了一间屋里头。这屋是我太姥爷当书房用的,里头放了一张桌子,一张床。
本来我太姥爷想安排大闺女跟我姥姥一块住,可是我姥姥心脏不好,不能打扰。
话说回来,也幸亏我太姥爷没有把大闺女安排跟我姥姥一块住,要不然到时候天一亮能把我姥姥给吓死。
安排完大闺女,我太姥爷回到屋里,把事情简单给我太姥姥说了,又免不了我太姥姥一顿数落。
我太姥爷说,你放心吧,我都把他孙女接过来了,他能跑哪去,到时候不还我自行车,我就扣着他孙女不让走。
我太姥姥说,你也就是嘴逞强,真让你干这种事,你也干不出来。咱们家本来就不富裕,现在好了,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一天两天醒行,这三天五天一个月两个月可怎么办呀?
我太姥爷说,嗨,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太姥姥说,你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吧?人家把你自行车拐跑了,还把孙女扔给你到你家里来吃白饭。
我太姥爷翻着白眼说,哪能呢,谁不心疼自己孩子?
我太姥姥抱怨我太姥爷,这人和人可都不一样,你得可得小心了。
一夜无话,到了早上,我太姥爷早早起了床,准备喊那大闺女一块儿吃饭。让我太姥爷没想到的是,书房里哪有什么大闺女,就一个纸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书房的床上呢。

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纸人儿,就这一下把我太姥爷吓得浑身冒汗。我太姥姥看到我太姥爷这副模样,心里奇怪,问我太姥爷,这是怎么了?
我太姥爷说,大姑娘没了。
我太姥姥往书房里搂了一眼,哎呀妈呀一声,手里的勺子都扔了。
我太姥姥悄悄摸摸的跟我太姥爷说,你不是说带回来个大闺女吗?你这屋里哪来的这个纸人啊?
我太姥爷捋了一遍,跟我太姥姥说,我昨天带回来的,可能就是这个纸人。
我太姥姥不理解,这纸人还能跟你回家呢?
我太姥爷说,这种事儿哪说得好?
其实话说回来,当时我太姥爷也理解不了这个事儿。但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你让他给我太姥姥解释,他也不明白。
我太姥爷还专门交代我太姥姥,这个事儿千万别让咱闺女知道了。
可能是所有身体不好的人都比较敏感吧,我姥姥其实当时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有给我太姥爷说。而且我姥姥也知道黄鼠狼要娶她回去的事情,我姥姥身体虚弱,生活也不是那么如意。当时我姥姥心想,要真是被黄鼠狼娶了去,那就娶了去吧。
我姥姥看过那个纸人。照我姥姥的描述,那个纸长得还挺俊俏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鼻子还挺翘,就是那脸白的有点吓人,别的都挺好。
黄鼠狼来娶亲就在当天。
夜里十一点多,冯会计从县里开完会回来,喝得醉醺醺的。还没到粮库呢,他就远远的看到粮库的大门洞开,从粮库大门一直往南绵延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红红的灯笼灯火闪烁。
冯会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说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
冯会计推着自行车,迷迷瞪瞪的左摇右晃,来到粮库大门口。醉酒之间,冯会计看见,许多半人多高的黄皮子手里提着灯笼,缓缓的跨过粮库铁门,进了院子。那些黄皮子一个个耷拉着眼皮,那姿势那仪态,一个个显得高贵无比。
冯会计看到这个情形,心里说,今天晚上喝的真是太多了,都出幻觉了。
冯会计推着自行车挡在一个黄皮子跟前说道,你们等等,我先进。那些黄皮子看到冯会计的神态模样,都非常的不高兴,一个个的都有点不耐烦。
可是那些黄鼠狼一个个都极其克制的忍耐着,让冯会计推着自行车进了门儿,他们才一个个的从新排整齐队伍,挑着红灯笼,陆陆续续,不急不缓地跨进铁门里头去。后边儿还有个管事模样带着小帽子的黄鼠狼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些黄鼠狼一个个指了指冯会计,管事模样的看了看冯会计没吱声,往后边跑了。过了一会儿那管事儿模样的黄鼠狼又跑了回来,对这些黄鼠狼说,整理好队伍啊,整理好队伍,别乱了,让这些人类看咱们笑话。
那些黄鼠狼一个个默不作声,继续装模作样的提着红灯笼,微微抬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不急不缓地往粮库院里走去。
冯会计进了院儿才发现,这队伍蔓延的很长,院子里已经有了长长的一截。
只见黑夜之中,这群半人高的黄鼠狼,一个个挑着红灯笼,胳膊伸的笔直,腰板儿挺的笔直,那小脑袋瓜微微上扬跟六亲不认似的,眼皮耷拉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冯会计看得有意思,说今天这个酒喝的刚刚好,都见到了西洋景了。
冯会计说到这儿,脚下不知道绊着什么东西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自行车也啪嗒摔在他旁边儿。
冯会计这一摔倒,想爬起来可就难了,就觉得这脑袋瓜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不一会儿,睡意来袭,趴在地上睡着了。
那时候可不像现在,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人们到十一二点甚至下半夜都不睡觉。那会儿不要说灯了,连个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甚至连个电视看都没有。那时候,要是能有个收音机,这家人那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我太姥爷早早的看了一会书,就吹灯睡觉了。可是躺下一会儿,我太姥姥问我太姥爷,上次你做梦说的,是不是今天晚上人家到咱家里头来娶亲哪?
我太姥爷愣了一下说,是今天吗?不是明天吗?
我太姥姥说,人家说是夜里,这凌晨也算是夜里啊,人家这凌晨可不就到了明天了吗?
话说回来,要不然为什么过日子就得男女搭配呢?这女人就是心细,男人想不到那么多。
我太姥爷细琢了我太姥姥说的话,说道,那照你这么说可就是今天夜里了。
我太姥姥说,既然是今天夜里,那事情下一步要怎么操持,那老头子跟你说了没有?
我太姥爷哎哟一声,这可没说,哎呀,这可咋办?要不我睡一觉,看看他一梦里头咋说?
我太姥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瞅瞅这都几点了,还来得及吗?再说了,万一你夜里做梦那老头子没来,你的梦不是白做了吗?那下一步的事该怎么操持怎么办理,你是不是也没办法了?
我太姥爷拧着眉毛,没了办法,说道,那这一下应该怎么办呀?
我太姥姥悄摸摸的指着指太姥爷的书房,那不是有个人儿吗?你去问问她呀。
我太姥爷一愣,哦,那书房里的纸儿。
说真的,昨天晚上我太姥爷把这纸人带回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害怕。只觉得这就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大闺女,跟他孩子差不多大。但是到了白天一看,这大闺女是个纸人,这心里就惴惴了。现在我太姥姥让她去跟纸人商量怎么办,我太姥爷心里还真有点儿打怵。
我太姥爷心里一打怵,就犹豫了,犹豫一会儿。我太姥姥问他,你是不是不敢去?我太姥爷说,我怎么不敢去?我太姥姥推了我太姥爷一把,让开你要不敢去我去。
我太姥爷一把把我太姥姥摁住,行了,我就是想一想,谁说我不敢去了,我去,我现在去。
我太姥爷安抚了我太姥姥之后,开始穿衣裳,穿裤子。穿好了衣服,我太姥爷正在穿鞋,外面的窗户忽然被敲响了,就听啪啪啪啪啪,之后一个声音喊道,爹,娘,你们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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