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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姥以为我姥爷胡扯淡，不听我姥爷的话，非要留下来陪他一起看医院里跑出来的东西。我姥爷当时脸儿都黄了，非让要让我老姥姥回去。 我姥爷说，就你这小身子，别说看了，听着声音你就得盖母欧窝，赶紧走吧，你不走我可就生气了。 我姥姥说，你别瞧不起人，什么叫小身子？大着呢？ 我姥爷当时虽然说已经39了，但是未经人事，不知道我姥姥说的什么。但是我姥爷还是劝我姥姥说道，你赶紧回去，晚上这根本就不是你待的地儿，我不是怕别的，你这毛病你看不了这些东西。 我姥爷不说这句话还好，一听这句话激起了我姥姥的斗志。这生平，我姥姥最讨厌别人说她心脏不好，胆小之类的。别人只要这么说了，我姥姥就得跟他较量较量，说你能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男同学在学校球场，把自己上衣脱了个精光。当时要不是有人按着，我姥姥也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后来我姥姥就跟这个男生杠上了，那个男生干啥我姥姥就干啥，把那男孩都整急了。这一年冬天，这男生跟我姥姥说，我去哪你敢跟我去哪吗？我姥姥说咋不敢？这男生当场就进了洗澡堂子了，我姥姥也真跟着进去了。要不是老板娘劲儿大给拉回来，那澡堂子里面的男的都疯了。 这些事情在我姥姥的年轻生活里数不胜数，后来我怀疑我妈就继承了我姥姥的彪悍。我向我姥姥求证了一下，我姥姥说，这还用说吗，就是。 行了，姥姥，我明白了。 所以当时我姥爷让我姥姥走，我姥姥死活就是不走，非要跟我姥爷在小锅炉房里头看那个医院出来的玩意儿，结果出来的第一个玩意儿，我姥姥差点就没受得了。 出来的第一个玩意儿一句话都没有，就在那跌跌撞撞。 那会儿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姥爷劝我姥姥也劝累了，既然劝不走，我姥爷也就不劝了。两个人坐在锅炉房旁边的小床上盯着灯泡发呆，我姥爷说你要是无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姥姥就给我姥姥讲了小马过河的故事，我姥姥听我姥爷讲的这个故事差点没疯了。 小马过河的故事我姥姥上小学一年级就知道，可是我姥爷讲出来还是颠三倒四的。 我姥爷说从前有个小马要过河，但是不知道河水的深浅。小马正站在河边惆怅呢，这时候来了一个老王八，小马就问老王八，老王八老王八这河水是深是浅啊？老王八就告诉小马，这个水呀浅的很，你看我在水里头走路还露头呢。然后小马听了老王八的话，进河里就淹死了。 当时我姥姥听完我姥爷讲完都愣了，这故事还有这个版本？我姥爷说那当然了，你们现在学的都是后来的版本很幼稚，我们那会儿学的都是这个版本。 我姥姥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老王八不告诉小马这个河水的深浅呢？ 我姥爷给我姥姥说，因为那个小马不听劝，这个小马的爸爸让这个小马不过河，这个小马非要过河，所以说这小马来到河边就淹死了，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得听人劝。 我姥姥回过味儿来了，看着我姥爷说，你就是那小马的爸爸呗？我就是那小马呗？ 我姥爷意味深长的给我姥姥说，这只是一个故事，所有的东西都是比喻，你不能太当真了。 我姥姥伸出拳头就打了我姥爷一下，别太当真，你都占我便宜了，我都叫你爸爸了，还让我不当真，你小子可够坏的啊。 两人说上话，这就打打闹闹闹了起来，男男女女共处一室不就是这点事吗？你想啊，我姥爷都三十九了，当场差点就没绷住。幸亏这时候门外头起风了，那风起的也悬乎，呜呜的刮在天空上，刮的外头树叶子哗啦哗啦的响，那锅炉房的门也给刮得哐当哐当的响。 听到这个响动把我姥姥吓了一跳，我姥姥也不跟我姥爷闹了，问我姥爷，怎么起这么大风呢？我姥爷说，可能等会儿要下雨吧。 果不其然，这风刮了一会儿，外头稀稀哩哩的下起了雨。 那时候已经入秋了，秋天的雨没有多大。都是沙沙沙沙的，洒在树叶上，洒在地面上，洒在屋顶上。 秋风秋雨惹人思，外头冷冰冰的，这锅炉房里头还挺暖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已经到深夜了。我姥姥和我姥爷四目对望，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不一样的东西。我姥姥说，你这个眼睛皱纹可够多的啊，还有眼屎呐。 我姥爷说，啊，我擦擦。 我姥爷用油光光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姥姥竟然也没嫌弃我姥爷邋遢，还说明天你把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 我姥爷摇摇头说，不用了，这衣服洗不出来了。 你说这样的夜晚多美好，又温馨又娴静。锅炉里闪烁着迷人的火光，照的整个房间黄灿灿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雨地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得非常的没有规律，踏着雨水，呱唧呱唧的乱闯。 一听这脚步声，我姥姥愣了一下说道，怎么这人走路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我姥爷听了我姥姥的话，当时脸都白了，给我姥姥说，小声点，别吱声。 我姥姥还奇怪，怎么这男的这脸色变得这么快，刚才还黑漆漆的，现在说白就白。加上我姥爷跟她说别说话，我姥姥不解，问我姥爷说，怎么了？ 我姥爷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给我姥姥说千万别吱声，这个就是医院里出来的那个东西。 我姥姥才不怕呢，前段时间他们家刚发生过黄鼠狼到他们家来把纸人娶走了，我姥姥那都没怕，这时候她能怕吗？ 我姥姥还慷慨激昂的跟我姥爷说，你不用怕我来保护你。我姥爷心想，你保护个蛋呀，让你别吱声你就别吱声不就完了吗？你叨叨什么你叨叨。 可是我姥姥依旧叨叨个不停，说，我给你讲讲那个纸人的故事吧，哎，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跟你讲过那个故事，我跟你好好说说。 这下把我姥爷吓得都快尿了。这外头这来的不是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给我讲讲纸人？ 我姥姥看我姥爷吓成这个样儿，说道，瞧你吓的，我都瞧不起你，别怕，我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姥爷连忙拦着我姥姥，你可别去看，我怕你受不了。 我姥姥就是个犟脾气，你越是不让她去看，她一定得去看。当时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姥姥这个先天性心脏病是假的。 最后我姥爷拗不过我姥姥，只好让她去开门，但是我姥爷也知道我姥姥这心脏的情况，给姥姥听千宁万嘱咐的打了预防针，这外头这个东西特别吓人，你千万要注意，别吓着自己。 我姥姥小脑袋一仰，两条麻花辫甩得啪啪响。跟我姥爷说，你别瞧不起妇女，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你信不信，我要跟你在一块儿，我能顶大半边天。 我姥姥话说到这，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小脸一红，又说道，我就打个比喻，你不能当真，就你一个半大的死老头子，我不可能看上你的。 我姥爷讪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还能让你跟我住锅炉房啊？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你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一脸的胶原蛋白是没地方放了还是怎么着？非要放我这？ 我姥姥听我姥爷这么一说，小脑袋哼了一声，起身就开门去了，我姥爷还想拦，来不及了。 现在的锅炉房都是砖瓦房了，建得挺漂亮，也牢靠。我姥爷的那个锅炉房，他就在医院的角落里搭了一个木头棚子，那锅炉房的大门儿也是两块木头板子瞎钉上的。这不刮风还好，要真是刮了风啊，照我姥爷的话说，使点劲儿这木头棚子都能刮天上去了，那木板门儿哗啦哗啦响，一使劲儿恨不得都得散架。 所以那木板门儿也就是个糊弄人的玩意儿，里边儿也没个门闩，关上之后就用一根铁丝挂着，这就当门闩了。我姥姥手一拉那跟铁丝，那木头门就开了。 开了门之后我老了伸头往雨里头去看，那时候都夜里十一点多了，凄风苦雨的，能看见什么呀？ 我姥姥看了一会儿之后，耳中只听着那脚步声在周围啪叽啪叽的走，可就是看不见人影儿。我姥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贼胆，大声呵斥了两声，喂，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啪叽啪叽的走？ 那脚步声一听我姥姥喊声，咔嚓停了。但停也就这么停了这么一刹。停了这么一刹那之后，又开始啪叽啪叽的走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越走越远，而是越走越近，仿佛一个人听到了我姥姥的说话的声音，朝我姥姥这边走了过来。 我姥爷招呼我姥姥，行了行了，什么都看不见，快回来吧。 其实当时我姥姥也怂，听着那的脚步声冲着她来了，是准备回去的。可我姥爷这么一招呼，我姥姥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不行，我一定得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看看这个什么玩意儿，我就不关这门。 要不然怎么说这人一辈子都是定好的呢？我姥姥要没有这一下子，估计不可能和我姥爷终成眷属。所以说这世间的事儿啊，说起来都挺玄乎的。 我姥姥犯了倔，就任着这门开着，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往黑夜里去找，看发出这脚步声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姥姥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那个走路啪叽啪叽的人，那脚步声听在耳中，却仿佛就在自己耳边一样。 就在我姥姥奇怪的时候，心说这东西到底在哪儿呢？想到这儿，我姥姥一低头，忽然看到一个东西，当时我姥姥心一紧，一下就晕了过去。 后来我问我姥姥，你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姥姥说，我看到的是个没头没腿的人。 我姥姥这个答案把我吓坏了，可是，怎么这没头没腿的人会走路呢？ 我姥姥说这个人啊，不是用脚走路，而是用手在走路，她两只手撑在地面上。两个手掌拍在地面上，才能发出来啪叽啪叽的声音。 后来我姥爷补充，说道，医院里这种东西不少，特别是那种老医院。我们镇上的医院，就属于老医院，这医院还是我太爷爷大姐建的。也就是我大太姑奶。 我大太姑奶留过洋，在英国学的医，回国之后在南京当医生。可能是在南京当医生当的不痛快，就回家来了。回到家之后，觉得我们当地的医疗技术手段特别的落后，就跟着他的先生一起创办了这家医院。一开始这家医院的规模并不大，只有几个人儿，但是因为我大太姑奶医术高超，所以说在我们县还是比较有名气的。 只是后来我大太姑奶的先生在战乱中被杀，我大太姑奶只身去给她先生报仇，一去就没了消息。 这段历史我太爷爷就是提了一嘴，从来没有详细的说过。细问起来我太爷爷不愿意说。 这家医院后来就捐给县里了，紧接着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之后就把这个医院给占了。 淮海战役的时候，这医院还救治过不少当兵的，有国民党的，有共产党的，也有民兵。 建国之后，因为我们那个地区的几大家族逐渐没落，所以当地经济也衰落了，医院建制就小了很多，最终成了一个乡镇医院。 虽然成了乡镇医院，但是那医院里头保留了很多老旧的医疗设施，还有解剖用的尸体。 这些东西都在地下一层放着呢，不过后来因为地下一层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所以地下一层就全封了。 我老娘说小时候他经常跑去地下一层玩，跟他们医院里的几个孩子。地下一层非常的大，比地面的建筑还要大还要宽阔，那走廊特别的长。经常是几个孩子在那走廊走着走着，本来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挺开心，但经常说着说着话，所有人都不吱声了，然后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当寂静袭来的时候，他们就变得无比的害怕，所有人就开始跑。 他们一群小孩还到过解剖室，那个解剖室里放着很多巨大的玻璃瓶瓶罐罐。那些玻璃器皿里放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老娘就看到过一个玻璃瓶里还放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小孩儿，背靠着背。看完那个瓶盖儿，我老娘还伸手去摸了摸那个瓶子。那天晚上，我老娘夜里做梦，梦见这两个小孩一起来找她玩，后背连在一起，走起路来一歪一扭，可怕极了。 那地下室当中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房间，有些房间里头似乎还有人。虽然外头锁着门，那房间里经常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的时候是叹息，有的时候是哭泣，还有一些既不是叹息也不是哭泣，而是喘息。 有一次我老娘经过一个门，从那个门底下的门缝里塞出了一个纸条。那纸条上歪歪扭扭的画着点点橫横，也不知道表示什么意思，我老娘拿着那个数字去给我姥爷看，我姥爷说，这他娘是摩斯电码。然后就不让我老娘去那地下室玩，可是我老娘的性格是我姥爷能束缚的住的吗？ 不过后来我姥爷把那个摩斯电码找懂的人去问了，那个懂的人跟我姥爷说，那摩斯电码的意思是杀了我。 老娘说那个地下室给他的童年留下了无比的快乐，不过从她的描述当中，我觉得如果说这些事情算作是快乐的话，我老娘确实挺变态的。 我问我姥爷，那个没有头没有腿的人出来干嘛来了？ 我姥爷说，那个人被关的太久，出来找他腿和脑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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