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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名伎李师师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她活跃于宋徽宗年间，色艺双绝，为京城花魁。在《李师师外传》、《水浒传》、《三朝北盟会编》、《东京梦华录》、《宣和遗事》等均有其相关记载。李师师生于微末、长在青楼，很多人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就是一个纯粹靠色艺谋生的女子，这其实是一种偏见，起码是不完整的。  那么，李师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一、李师师的爱情 因“色艺绝伦，名冠诸坊曲”，李师师门前总是车水马龙，京城的达官富贾、文人墨客争相与其交往。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这是张先的《师师令》；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这是晏几道的《生查子·远山眉黛长》； “年来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口”，这是秦观的《一丛花》； “少年使酒走京华，纵步曾游小小家。看舞霓裳羽衣曲，听歌玉树后庭花”，这是晁冲之的《都下追感往昔因成二首》...... 当然，这里面，剪不断、理还乱最让李师师牵挂的当属周邦彦。 “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 一曲终了，想不到李师师居然把上次相会之事唱了出来，吴盐、纤指、锦帏......画面简洁却又不乏戏谑，宋徽宗不由赞赏了几句。 不料，李师师脱口而出，这是周邦彦的新曲子。  道君兄似乎看到了一片草原，一个东京小小的监税官居然也敢动我的外宠，贬他！ 当赵佶再次驾幸时，他又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不但私下去送别周邦彦，还又唱了他的新曲子： ......登临望故国，谁谶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桑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 周邦彦的“悔过之心”，通过李师师凄怨的唱声，精准的传达到赵佶的耳朵里，宋徽宗亦是有心之人，第二天便下诏任命周邦彦为大晟乐正，从此，他和周邦彦在一起快乐的讨论诗词歌赋，贵圈真乱。 能给当朝天子的“情敌”求情，这事儿也只有李师师干得出来了。 但是，李师师的情不仅仅是给周邦彦，她与浪子燕青的邂逅可谓一见倾心。 作为京城花魁，李师师更是阅人无数，说她遍尝京城王孙子弟亦不为过，但遇到像燕青这样风流倜傥、技艺超群的男子还是首次，遂对其芳心暗许。 这种忘乎所以，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女性角色，忘记了社会地位，她无法遏制的撩拨他，甚至用玉手触摸燕青的刺身。  “燕青是个百伶百俐的人”，对于姐姐的举动，他“如何不省得”？不过，铁石心肠的燕青还是以梁山大业为重，对姐姐的这番恩情选择了装疯卖傻。 虽然没有得到燕青的回应，但李师师依然在为他的安危担心着，“当夜不见燕青来家心中亦有些疑虑”。 这种挂念，终归化作了行动，她使尽浑身解数，从宋徽宗那里为燕青求来了一副丹书铁券，有了这个，她不必再整日担心了。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宋徽宗与李师师的关系，也就止步于他的这首词，而李师师对燕青更多的则是心理上的缠绵悱恻，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纯粹的思念、暗恋。 二、李师师的大义 什么叫大义？客观的说，这几乎是一种生来具有的本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世间多少富商巨贾混成了守财奴？又有几人生死关头选择舍生成仁？ 长于青楼的李师师，却难能可贵的具有民族大义，这点，在李师师会见宋江等人的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山泊依然没有与李师师谈出个一二三来，宋江借着酒劲，抡胳膊撸袖子，就想“把出梁山泊手段来”，李师师也不动怒，轻轻一句“个人禀性何伤”便将剑拔弩张之势化解。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梁山泊认为，只有一个头磕在地上才是兄弟，才值得信任，因此燕青要求与李师师拜把子，以达到“拜住那妇人一点邪心”的目的，面对这种近乎无耻的要求，她依然没有动怒。 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李师师，何等雍容华贵，她本可以不掺和梁山之事，这说明，她从心底是同情这些“屈陈梁山”的众英雄的，她痛恨那些破费钱粮的朝中无能之辈，对于奸佞当道、忠臣受阻的现状，她不可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助有能之士。因此，她对宋江等义士是敬重的。 只不过，这种敬重反而引来了不信任。 李师师有着不幸的境遇，她本是汴京东二厢永庆坊染局匠王寅之女，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只好用豆浆代乳汁，李师师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虽打小没了母爱，但有父亲恩宠着她，倒也开心自在。不幸的是，在李师师四岁的时候，王寅犯事，屈死狱中，她被倡籍李姥收养，取名李师师。 按说，李师师因为父亲的缘故，她有足够的理由恨这个朝廷，但是，家国大义面前，她舍小义取大义，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三、李师师的侠义 有天，宋徽宗再次来到李师师处，因感微疾，数杯温酒下肚后，道君便入梦乡。不大工夫，宋徽宗梦中惊醒，原来，久不见宋江等人消息，他们托梦过来，已经被高俅、蔡京陷害了，道君便把梦中情景给李师师讲了。  李师师何等聪慧，便说“凡人正直者，必然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显神灵，托梦与陛下？” 后来，道君果然在梁山泊立庙祭祀宋江等英雄。 若是没点侠义之心，李师师大可这样说，梦中他们尚且妄想害上皇，果然是草寇，当斩草除根，或许又是另外一种结果了吧。 她的侠义，还表现在视金钱如粪土的慷慨上。 没过多久，金兵南下，河北告急。 李师师找到开封府尹，将此前宋徽宗给的赏赐悉数捐出，以助河北军饷。另外，又找到赵佶的近侍张迪，让他传话，愿弃家为女冠。 从此，京城少了一位红尘女子，北郭慈云观多了一位整日与青纱为伴的沙尼。 但是，这还不算最悲惨的。 随着金兵攻破汴京，金人开始在城中为所欲为。金兵主帅完颜昌亦是听说李师师的大名，开始了全城寻找，仍然一无所获，最终张邦昌将李师师找了出来，献于金人。 李师师骂道： 吾以贱妓，蒙皇帝眷，宁一死，无他志。若辈高爵厚禄，朝廷何负于汝，乃事事为斩灭宗社计？今又北面事丑虏，冀得一当，为呈身之地。吾岂作若辈羔雁贽耶？ 说完后，从头上取下金簪刺向自己的喉咙，未死，然后她又忍着巨大的疼痛，将簪子折断后吞了下去，一缕芳魂飞黄泉，世间再无李师师。  靖康之变，皇室宗亲、皇后公主尽为金人所掳，有几人能坚守气节呢？赵氏皇族屈膝求和，王公大臣叛国投敌，山河破碎之时，一介青楼女子却做到了殉节，守护了这个懦弱朝廷最后的一丝尊严，这岂非是莫大的讽刺？ 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李师师以飞蛾投火般的执着践行了自己的侠义人生。 《李师师外传》对她亦是做出了高度评价： 李师师以娼妓下流，狠蒙异数，所谓处非其据矣。然观其晚节，烈烈有侠士风。 结语 内廷宴会的时候，韦妃曾私下问赵佶，“何物李家儿，陛下悦之如此”？ 赵佶回答的很直接： 无他，但令尔等百人，改艳妆，服玄素，令此娃杂处其中，迥然自别。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耳。 在她和赵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衣绢素，无艳服”，见到赵佶更是“意似不屑，貌殊倨，不为礼”，就连李姥都看不下去，过来帮着打圆场“儿性颇愎，勿怪”。  再与宋徽宗玩双陆，下围棋的时候，别人都委婉退让，她却毫不在乎，“是日帝与师师双陆不胜，围棋又不胜”，搞得宋徽宗甚是没面子。 其实，这才是宋徽宗真正欣赏她的地方，也是她至情至性的流露。 李师师生于微贱，长在青楼，这种卑微的社会地位并没有造成她畸形的心理，相反，她的爱情、大义、侠义反而构筑了她坚韧的精神骨架，使得她不再是一名简单的靠色艺谋事的女子，而是变成侠骨柔肠令人动容的义士了。 备注：关于李师师的结局，坊间有三种版本，一是去慈云观做了女道士；二是被献于金人，乘其不备吞金自杀；三是嫁给富商，后来溺死在钱塘江。本文采用了版本二的说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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