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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不错的书，可惜个人感觉翻译不够好，影响了阅读，但总体说，内容不错。可能也是有比较吧，茨威格的另两本书《恐惧》《人类群星闪耀时》，翻译不错，有茨威格的内质和节奏，字里行间还有某种隐形的”热情”，这种语感只可意会，也许是个人对语感有挑剔吧，跟书的题材并无关系。 “昨日的世界”，并不是怀旧的书，总体来说，更像一部自传，茨威格生前最后一部作品。茨威格是奥地利人，出生犹太家庭，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他说自己恰好站在地震最剧烈的地方，凡是能想像的一切灾难，从头至尾一一饱尝过……最好的，最坏的，都经历过。 书可以多角度读。 捡一个不起眼的角度说说，茨威格“识”人。 茨威格在巴黎旅居了一段时间，遇一些低调朴实的“大师”，对他影响很大。 他有慧根，并没有陷于国际画家或文人华而不实的小圈子，也就是常规到处混脸熟的那群人和圈子。他注意到了另一群人，他们不会出现在这些场合，身居中心区，但每人都生活在自己创造的静谧中，埋头创作。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工作不多的小职位，比如某部的图书馆员，薪俸不多，工作不多，那些身兼“小职员”的诗人或画家，工作室窗外是卢森堡公园，他们有时间写诗，没有野心，不必为稿费奔忙，不虚荣，不多的收入对他们来说足够。另一些人，身兼医生，或当小老师，或开一间图画商店，不慕虚荣，没有自命不凡，从事这些经过选择的“卑微”职业，生活刚刚够保障，平心静气，静悄悄工作，身心淡泊，从不为钱财少而羞涩。朋友聚会，简单，陋室铺块花桌布，坐旧藤椅，无拘无束开怀大笑……他提到尊重的诗人维尔哈伦，“第一次见，他走进来，就好像有许多满心高兴喜事要倾吐，或刚去过美术馆，脸上还带着兴奋……”始终有余笑挂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自然亲切，发自内心，笑容没有凝固。“他不管到哪里，不管遇到一件偶然小事，都会感到不亦乐乎，这已经成为他不可改变的习惯。在他的禀性中有一种从不沾沾自喜的稳健。” 心底纯良，不沾沾自喜，低调的品格如珍宝；从事小职业，安静做喜欢的事，不抛头露面，这一群人，是有大聪明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不是时代要什么。这也得益于在法国，从上到下对从事文学艺术工作是非常尊重的，他们有这样的小职业空间。 除了这一群人，印象深的还有，茨威格写到诗人里尔克和雕塑家罗丹。 里尔克是德国人，他们在巴黎旅居时遇见。他对里尔克印象极佳。发现里尔克总是静静地听，从不装腔作势或慷慨激昂，表情自然。最一般的话到里尔克嘴里，能讲得生动，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成了许多人注意中心时，立刻中止，重新坐下来，耐心听别人讲话。里尔克慢条斯里，整齐，清洁，安静。他境遇并不宽裕，但衣着讲究，带着不显眼的个人标记，比如在手腕处戴着薄薄的银镯；茨威格有次见到他整理箱子，说他每件东西精心塞进预留的空处，像镶嵌马赛克；他最喜欢和里尔克一起散步，里尔克会注意到各种细枝末节，比如路边商店的普通招牌，只要觉得那些字韵律和谐，就高兴地念出声来…… 人的品格是静悄悄散发的，如青草香，自然而然，令人舒适。 有些人像礼物，遇见即是馈赠。 因朋友引见，他去见罗丹，茨威格说自己像不自信的年轻人，站在各种雕塑之间，变得像一俱雕塑。没想到，他的窘态博得了罗丹的喜欢，发出邀情，可以去工作室参观，并一起用餐。 茨威格感慨，真正伟大的人物在自己的生活中是最最朴实的。他们饭菜往往简单，只是中等水平的农民伙食，一块肉，几颗橄榄，一道水果，还有本地产的葡萄酒，聊天氛围自在。 最有趣，是写到罗丹进工作室后的状态。罗丹随机修改一个雕塑作品，一会儿向前，一会儿退后，两眼发出奇异的光 ，已经没注意到身后那个激动万分的年轻人，“我是不存在的”……半小时过去，左退右进，思前想后，涂涂抹抹，罗丹深深松了一气，他脱下工作服，准备走了，要关上门时发现了茨威格，有些恼怒，随即又想起来了，说声对不起。茨威格有幸看到了大师的工作状态，终生受用：任何一种创作，需要的是全神贯注。思想、精力完全集中，把自己置之度外，忘却周围世界。现在大师为什么少，因为专注的人少了，杂念太多，一事无成；或者成了，也再难出大师。 这个过程，借茨威格的眼旁观了一次，也真是历历在目在心。那些人，不带骄矜情绪，生活朴素，随时喜悦，内心有真正的大自由。 对人，也需要保持一种警惕，在如今“大师”膨胀的年代，更需要一种分辩力和判断力。不要盲目跟随或崇拜，有些虚华像泡沫，不值得浪费精力。 茨威格说一生中记得住的日子要比平常的日子亮度更强。这个，倒是有感触，自己有记流水笔记的习惯，这个笔记也是用色彩分开的，平淡的“流水”用黑色，心情不好时用“红色”，而那些心情很好的日子用的是绿色。那些“绿色”的日子，像树梢上新叶，跳跃，光影流转。回头看，一目了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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