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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之友】散文:父亲

 文学艺术界 2020-03-24



        父   亲(散文)

                 丁 宁

       当我在键盘上敲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

       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他不崇高,也不伟大,甚至还有许多缺点。他不勤劳,家务活从来不伸手;他也不精明,做服装生意赔了本;他吸烟喝酒,还耍点小钱。母亲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说:“你这个老鬼,怎不替好人死了”,但是每次父亲身体有一点点的不舒服,母亲都心疼得恨不得病转到自己身上。


       父亲虽念了九年书,却枉费了精明的祖父的一片苦心。本来有机会到学校去当教师,他却选择去生产队赶马车。在惟成分论的六十年代中期,他还逆流而上,娶了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姑娘做妻子。


      母亲在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终于生了儿子,母亲几乎没挣过多少工分,家里一直只靠父亲一个人撑着,所以我们家一直是家族和亲属圈里经济条件最差的,我小时候一直穿姑姑和姨们剩下的衣服,我穿小了再给妹妹穿,我穿的第一件新衣服是父亲有一次随生产队长出差到烟台,用省下的宿费和伙食费给我买的,那次他还给我买了小人书,这就是我当教师以后每次给学生范读课文《梁生宝买稻种》,为什么掉眼泪的原因。


       我总是说父亲给我两次生命。父亲生我养我,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液,这是他给我第一次生命。特殊的是,他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真的,如果不是父亲当初的机警,我也许早已不在人世,早已消失在1974年地震的灾难之中。


      那一年我不满六岁,我二妹两岁,听说那几天有大地震,父亲就连续十来天都是头朝里和衣而睡。说是睡,其实他时刻都在警惕着,而我们小孩子,才是真的睡了。那一刻,1974年2月14日晚上9点多,我的家乡发生了地震,父亲在第一时间里把熟睡的我抱起,在山摇地晃中跑出门外,母亲把我二妹头朝下脚朝上的抱起来,刚想跑就摔倒了,在父亲回去接他们的时候,发现我刚刚睡觉时候紧挨着的房山墙已经倒塌了……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大人们说的。


      父亲当过“官”,就是生产队长,曾经创下生产队最高分值,大家都挺拥护他,后来因为叔叔想当生产队的会计,父亲就主动让贤了。父亲只打过我一次,是因为我在领妹妹给猪剜菜的时候,偷了队里的一棵地瓜。父亲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即使年节的酒桌上,他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喝酒。


      我们念书的时候,父亲经常说的话只有一句:别看咱家穷,念到哪,我都供,考不上就回家种地,想复习没门!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我和妹妹从入学开始就开足马力,一路领先,一直到大学毕业。现在想起父亲这句话,真是比拿着鞭子抽我们还管用。在我决定远嫁辽西的时候,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他舍不得,但是更知道他也不会让心爱的女儿放弃这份珍贵的感情。


       要不是父亲在一次酒后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我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我们的不知不觉中老了。尽管他的腰板还那么挺直,但是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思维已经不再敏捷,动作已经是那么迟缓,他的白发已经多于黑发,本来英俊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


      父亲依旧固执,在母亲和我们劝说他按时吃药的时候,他有许多时候都撒谎,说已经吃了;在我们都劝他戒烟戒酒的时候,他依旧会偷偷地吸烟,在酒桌上明目张胆地自斟自饮,只有在他的三岁的小孙女说出“爷爷喝酒,我就不吃饭”的时候,父亲才会笑着把酒杯放在一边去。


       真的不希望父亲这么快就老去,作为女儿我还没有为他做半点事,其实父亲跟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只希望看见儿女们快乐幸福,他只希望在节假日里与儿女们共享天伦之乐,他总是在年节假日里,偷偷的跑到车站,看一拨又一拨的儿女回家,而他总是在盼望中失望,又在失望中盼望。


      我内疚的是,有多少节假日因为沉醉“麻坛”而忽略了望眼欲穿的父亲的感受,又有多少次本来想给父亲买件衣服,却因为父亲说了一句“我这么大岁数穿啥都一样”,而把新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父亲,爱我的父亲,求求你不要这么快的老去,女儿在四十岁的这个秋天,终于明白,你虽然贫贱,你虽然卑微,你虽然有那么多的缺点,但是你始终是我的伟大的父亲,是我至爱的父亲,你是太阳,你是大地,你付出无私的爱,只为了秋天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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