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 旭 民 公元一九六二年,我在老家邻村一个小学读书。学校南边对面有户人家,家长是一位留着大辫子的、听说是属于清末年间最后的一批秀才——刘老头,人们习惯叫他刘秀才。 当年的刘秀才已是近七十岁的人了,他身高不到五尺,体形清瘦,腰板倒是挺直。他平日里穿着一件青色长褂子,戴着一副大圆镜片的眼镜,手中拿着一个铜质水烟袋,口里吐着徐徐烟雾,迈着八字步,边走边晃荡,悠哉游哉,好不惬意,还真有一副斯文酸样……。 不管怎么说,刘秀才是我在现实社会中所看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留着大辫子的男人。 那个年头,我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小学生,对于一个大男人留着一条大辫子感到十分稀奇;只要一见到刘秀才,我们就会尾随其身后,或者围着他,一边好奇地注视大辫子,一边与他闲聊。 在我的印象里,刘秀才不大善谈,也可能是与我们这些小娃娃没什么可谈的,反正他常常“子乎也者”的细声细语吟叹几句,就不吭声了。我们也经常见到他与大人们有话交谈,说的什么内容,我已记忆不祥了。朦朦胧胧的回忆,似乎是些当时吃不饱饭、“瓜菜代”一类话题……。那时虽是“三年困难时期”,国内缺吃少穿,好在刘秀才本来饭量就小,家中人少,所以还算过得下去,不需要“偷”点苜蓿、挖点野菜什么的充饥。 一天,与我要好的同学苏汗,不知怎么搞的將家中豢养的狼狗带到学校,学校看门老汉将狗拦在校门外边。说来也巧,正好赶上刘秀才闲着无事,叼着水烟袋,逍遥自在地在街道转悠。苏家狼狗也可能第一次看到刘秀才的大辫子,立即扑上前去“汪汪”直叫。刘秀才冷不防遇到突然袭击,慌忙逃跑;而这狼狗越见人跑,越是紧追不舍,一下子咬住了刘秀才的大辫子,将刘秀才拉倒在地。 只见刘秀才的水烟袋掉了,青布褂子烂了,眼镜也摔破了,可口中还是念念有词:“君子不与犬斗”……,可那狼狗怎能听懂人话,仍然死死咬住他的大辫子不松嘴。 此时,多亏苏汗及时赶到现场,制止了家犬的“恶作剧”,为刘秀才解了危难。 然而,刘秀才的一句问语,却惹得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此犬为何只欺负我辈秀才?” 大笑之后,人们又陷入了默默的沉思之中……。 是啊!难道就是因为留了个大辫子就得被恶犬追撵伤害……。 写于二〇〇九年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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