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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悼洪烛 | 王家新、邱华栋、荣荣等十位诗人的诗

 寻梦向天歌 2020-03-25

2020年3月18日下午18时左右,著名诗人洪烛因病去世,享年53岁。洪烛(1967-2020),原名王军,江苏南京人,1985年自南京梅园中学毕业,保送武汉大学,发起参与“珞珈诗派”,生前任中国文联出版社诗歌分社总监。



  诗悼洪烛   


疫情期间,听闻洪烛离世的消息,倍添一份沉重。此时,正值武汉大学樱花季,诗人的离去犹如一朵盛开的樱花遽然凋零。洪烛生前是武汉大学的著名校友、珞珈诗派的发起人之一,诗友们将这份痛惜之心化作一首首挽诗,献给这位当代中国重要的诗人。

以下选取王家新、邱华栋、荣荣、汤养宗、汪剑钊、黄斌、王学芯、陈勇、李浔、康承佳等十位诗人悼念洪烛的诗。


悼一位年轻诗人学弟   王家新


太多的死亡来不及铭记,

噩耗又在樱花最盛的季节传来。

也许这也正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走了。樱花依旧会年年开放,

而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

却有点不敢再回珞珈山了。

太多的死亡来不及悼念和相送。

太多的声音中有一个声音,

也许我们只有在我们自己的

最深的昏迷中才可以听到。



 哭洪烛   邱华栋


春天里悲伤的消息
就是你的离去
这让你无数次
穿行的风景
正被我们所追忆
悲伤的大地上
沉默的鸟带来的
都是春的消息
而你已在故乡离去
再也看不见这个
缤纷的季节
就在这个我们一起
奔走过的城市里
我流下了思念的泪水
为离开故乡的你
永远奔赴了骷髅地
我们的脸上在下着雨
我们的心里在下着雨
在下雨,在为你
擦拭被病毒
所扰乱的世界
我向天空张望
那里,正为你
举行着云的悼念会


怀念——悼洪烛  荣荣

我年老虚妄里的怀念

有太多的虚拟和拼凑

那些交集  过眼的人或事物 

那些情谊  单色或斑斓的  

那些孤独时分里的苍凉或纠结 

我太明白怀念的无力却如此依赖

一个怀念的虚症患者

怀念构成我内心虚弱的国度

如同此刻  我怀念一位朋友

感觉他就是我虚弱国度里的水土

无法阻止他快速的实质性的流失


乙未立冬,在陶都与第十届青春诗会诸兄弟相聚 汤养宗


当年的十一把陶器,暗暗在哭

两件不在,一件是黑暗中的碎片

当年出现,我们都是火致的

结果,后来的光阴,已不知都经历了什么

龟裂缘于亲密的磕碰?变形的

知道你长期额外地用力

夜生变,鸡乱鸣,门缝里相互看不到

怪兽的叫,假山的走

天必废器,而空气中奔走着谜语般的飞鸟

我们都谈了时间之术 

仿佛相隔的二十三年不是时光 

是我的几次险些摔碎与你泡出的那些浓淡



樱花祭  汪剑钊

一朵樱花在怒放期猝然凋落,

一棵树捂不住心口的疼痛,

一座山为自己的歌者而感到小小的痉挛,

众多的同伴因此垂下了悲伤的头颅:

兄弟,你走了,就这样走了,

没有诀别,连朴素的衣袖都不曾挥动一下,

带走了纵横于汉字的天才,

带走了少年心的骄傲,

带走了宽厚与善良,

带走了与世无争的笑容, 

也带走了难捱的痛苦,

甚至带走了成年之后的某些小缺点……

是的,我们曾经一起跋山涉水,

驻足于浙江之心,

屏息聆听大地的回声,

而今,乌石巷的留影在时空中定格,

汤山头的红豆杉与香榧树还在村口伫立,

守护你烙刻下的脚印。

你曾经说过愿意书写长诗,

不愿让激情的马达轻易在途中熄火,

渴望在语言的道路上长驱直捣生命的核心。

其中的潜台词令我思量至今……

或许,你期望像仓央嘉措活成一首史诗,

做一个大自然的情人,

在人性的戈壁滩寻找爱的泉水,

为心仪的女子写下世间最动人的诗行,

以此骄傲着男人的骄傲。

此刻,你肯定已经抵达天堂,

那里城市就是村庄,

每一个灵魂占有最小和最大的空间,

美必定是最重要的真理。

我相信,你仍然会惦记着诗歌,

吟诵月亮般的阿依达。我相信,

下一个春天,你将化作一颗灿烂的星星返回,

在珞珈山的樱树上开放。

我等待……


樱花嘱相送——悼洪烛  黄斌

今春山河无恙  省静

珞珈山的樱花一夜怒发

切开了树枝的喉管

我们自囚在线上

观看樱花的摹本  很庆幸

这或许是史上最少

被目光侵入的樱花的实体

它们被快递到金陵

卷起千堆咿呀的江雪

散发着你被武昌府收藏的诗句中的冷香


窗一一给洪烛   王学芯

眺望一扇北京或南京的窗子
玻璃闭合了眼睛 里面的日历
一动不动  悄悄
记住了你逝去的时刻
重要手稿和阅读的笔 划出的重线
以及不可触及的身影
变成一堆诗集  覆盖光滑的桌面
窗前葱绿的树  好像
无论谁不在了
或谁有多久沉重的悲伤
枝叶都在阻碍凝视
仿佛那绻缩的空间
是个不能惊扰的天堂
 
一扇熟睡的窗子
呼吸缓慢地一点点陨落
进入暗黑的喉咙
你的姿态终于完成了
自己躺下的雕像

被春光举起的那一束烛光  陈勇

——写给远行的洪烛兄弟

薄薄一层春光,躺倒在你的胡须上

只是想撩拨每一句诗里的倔强

你习惯宅在诗里吃斋,端视着肉香

用一杯啤酒,就可以挥霍语言的排场

笑起来的样子,甚至有一丝憨态

用秃的笔尖抱着唯一的体位走到终场

好像是写累了吧。那么精致的累

裱糊在手上,便再也触不到伊人的衣裳

而你眼里仍然有光,跑不死的烛光

被春光举起的那一瞬间,便遇见了天堂


致洪烛  李浔

许多年前你纳过凉的树
仍然粗枝大叶,没你仔细、没你有才气
肯定也不知你只写有根的事;
许多年前你坐过的石头
仍然不知冷暖,没你激情、没你有温暖
当然也不懂你究竟在给谁写情诗;
许多年前你惋惜过的人
称他们是松、柏、长春藤,或者是三叶草;
许多年后,另一些人坐在你的面前
他们说,你像长春藤,或许是柏。

三月下旬 康承佳

——致洪烛先生

时近清明
白昼又比昨天多了几分
一茬一茬的光,却在今天
失了神。东湖向微风索要方向
都碎在了
石子所激起的水纹里
宕开去,好像是在叫着您的名字
远山在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远
属于我们的只是
脚下的路,还有眼前的雨雾
前年五月在北京见您
那时候,春天在胡同里
狠狠地绿
此刻,也是南国仲春
您终究还是选择在春天
长久地睡了下去,您看
珞珈山头樱花始谢
在枝头,撑开小朵小朵的香

本期编辑:曼曼

悼念!诗人洪烛去世,享年53岁

纪念洪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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