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日快乐 前不久的某天，儿子突然心事重重地问，妈妈，你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最近会爆发么，像一战二战有武器，会有伤亡的那种？ 我答，目前看可能短期不会，但是伤人未必用武器，尤其大国外交，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无时无刻不在。他点点头说，我前些天看二战那段历史的时候，还盘算了一下，一战和二战开始时间差了25年，要是按照一个轮回数算的话，到1964年就该第三次了，现在已经超时50多年，一直不爆发是不是就真的世界和平了。 后来他唠唠叨叨说什么，我没太入耳，因为这段前无铺垫后无定论的对话，让我一下子有些恍惚与伤感。仿佛只是一夜之间，那个匍在地上对着小玩偶也能玩上一天，犯了错会害怕森林有眼放绿光女巫的小男孩，已经开始思考战争与和平的话题。转眼间，就长大了啊。。。 在这样的思绪中，忽又听到他脆生生的声音，情绪已然轻快了许多：妈妈，你觉得我自己炒的鸡蛋香吗？（炒鸡蛋，是这个假期他刚“解锁”的新技能）。 虽然话锋转换太过突然，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回复他：嗯，很香，妈妈每天早上在睡梦中，都被你喊醒，放到鼻子下，硬是要我闻闻，真的挺香的，常是生生把我馋清醒了。 听我这样回答，他脸上有点得意的神色，贴着皮肤的细细绒毛在窗边照进的阳光下，柔软又似乎闪着点点光芒。接着他说，那等到今年冬天Santa来送礼物时，别给他准备点心和水果了，我给他炒盘鸡蛋，香喷喷的一盘，不会忘了放盐。我会一直捱到困得不行，不得不睡时再炒，尽量让他吃到热的，你觉得行吗？ 我望着他无比认真的神情，噗嗤笑出声来，说不好是因为觉得他的想法可爱，还是因为庆幸那个懵懂的小男孩，依然还在。 行的，Santa肯定特别喜欢。我们于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今天是儿子11岁的生日。 去年今日，他约了几个好友来家里sleepover，一起庆生的那些片段依然在目，新的一岁竟如此不被察觉地到来了。 从前孩子小时，就像生活在慢镜头下的世界，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记录和见证他们的成长。也想不起是从何时开始，或许是9岁，10岁？时钟似是一下子被拨快了，转眼就是一年。 每个孩子的时间表都不同，儿子的那份，好像总是走得比同龄人更慢，但即便如此，在10岁这年，也萌发出了强烈的自我意识觉醒。 偶像 让我们很意外的是，这一年中，他有了一位明确的偶像。 如果说以前众所周知的羽生结弦，是他滑冰时被各种外在因素安利而来的偶像，那么如今这位，可是他自己阅读之下的情不自禁。 是的，儿子迷上了一位作家。作为一个书不离手的书虫，他喜欢的作家有好几位，但如此入迷地视为偶像，还是史上头一遭。 儿子想尽一切办法去读他的作品（其实这位作家主要作品就一个系列，但是好多好多本😂），梦想着有一天能去他的工作室拜访他，甚至去年跟圣诞老人表达的意愿也是，不要乐高，只要一本这位作家的传记。 可惜那位作家在国内太不知名了，以至于这书辗转花了近两个月才得到。拿到书的那天，小人儿几乎是蹦着上楼的。连续几天读了好几遍，又按自己读后的想法，为这位作家重写了一版传记，还画了幅画像，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那之后我四处搜寻这位作家的信息，只为讨得小家伙欢心，意外发现他竟然有一门给年轻人的写作大师课。千方百计总算找到，记得儿子捧着平板电脑看到是他时，手都抖了。明明是坐在懒人沙发上，却把腰板儿挺得笔直，那股子敬畏的劲儿，让我和韩先生都觉得真好。 选择 到这个假期，儿子的钢琴课可以说是两次放下，又两次捡起，最近宅家终于把以前学过的曲子逐一弹顺溜了。 这个过程中，我和韩先生虽然始终选择了尊重孩子的意愿，但也不是没有纠结的。而这次拾起的方式虽比较特别，得到的结果却让我们更加相信，孩子的内驱力与父母的鼓励而非逼迫，是保持孩子探索欲望与前进动力缺一不可的滋养剂。  记得年初去好友家聚会时，听着如水般琴声，从曾一起四手连弹一起参赛好友手下流淌而出时，大约半年没动过琴的儿子，虽然也称赞弹得真好，但当大家鼓励他来一曲时，他很坚定地回绝说，一点都不记得，完全不会弹。 说一点不失望是假的，毕竟断断续续也学了几年。当时我悄悄跟韩先生说，得，这下咱们可以彻底死心了，全还给老师了。韩先生笑笑说，既然这是咱们一起取舍抉择下早已放下的一项，何必纠结，看他自己吧，死心大可不必。 这次漫长假期，最初其实我们谁也没想起练琴的事，有天我和韩先生等到孩子们都睡了，喝着小酒聊天，不知怎么说到琴的事情，韩先生说，你还记得去年儿子同学来咱们家么？他一年就学一首曲子，可是即便离开父母出来玩，他也不忘用咱家琴练练再去玩，而且弹得那样忘我和投入，那样学会的，才是他自己的。所以真的想清楚，对大多数咱们这样天赋平平的孩子，所谓学乐器陶冶情操，提高审美什么的，到底真能让孩子受益，还是父母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启发。转天我试探着问儿子，如果咱们不上课也不再学新曲子，就把以前会的，选个一两首弹弹熟，也算是有个保留曲目，你有兴趣么？儿子犹豫了一下说，但我不保证能弹好，大部分都记不清了。 我说这只是一个提议，反正你每天在家大把时间，弹与不弹都随你，练多久，练成什么样也随你，不会的地方我帮你联系老师，其他的，我和爸爸不参与。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坐到钢琴前，第一次通过视频跟老师沟通时，我能感觉到他的失落与不自信，但弹着弹着，他就发现其实大部分都记得。下课时我们很由衷地赞叹了一下他超乎预期的表现，小人儿一下子像被点燃了。 后来的日子，他每天会在读书间隙，把弹琴当作一种放松，还主动约老师的时间练琴，不知不觉中，把那些弹不好的曲子，慢慢捡起来了。 说好的一首练完，他又加了第二首、第三首。有一天当他完整弹完三首后，小人儿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下次再去好朋友家，我就不用坐在那里干看着，以后学校走廊里那架经常有人弹的曲子，我也可以坐上去弹一首了，我真没想到，原来可以把这些曲子弹好。 说实话，这番话让我心中为之一震，我不曾想过，他的心中也曾有这样波澜与希冀。那一刻我再一次提醒自己，永远别对孩子死心，因为当你对他们放弃信念时，孩子比父母更容易放弃自己。 兄妹 这一年里，全家出过几趟门，儿子帮忙照顾妹妹的技术，越来越纯熟，而孩子们之前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一方面，儿子本就贪玩的心性，让两个小人儿几乎是无年龄差地能玩在一起。他可以把妹妹当作很好的挡箭牌，想偷得浮生的时候，只要美其名曰“陪妹妹”，多数时候都能得逞。  而另一方面，有时妹妹的蛮不讲理和言而无信，让儿子可以由此观瞧到自己，有则改之。这是比父母念叨多少次都管用的意外收获，常让我和韩先生笑倒。  比如有天儿子自告奋勇要教妹妹认字，教案和方法规划了一堆，妹妹配合度为负数，儿子都快气哭了。  又比如，说好再玩五分钟就一起睡觉，到点妹妹翻脸不认人，还恶人先告状地大哭。 儿子最后叹口气说，妈妈，我现在理解你了，我要有这么个孩子，我也得吼她😂（就像你吼我一样）。 那之后，他的自我管理很是好了几天，我已是心满意足，哈哈～～  未来 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做父母的常会一时对孩子说，人生那么长，你慢慢长大，不急不赶。可另一时，却又对他们的怠惰和过失，忍不住怒其不争地严厉指责。 这种纠结、平衡与接纳的过程，既是孩子的成长，也是父母的进化，在彼此身上，都能看到结果。 虽然我们做父母并不完美，但所幸儿子是个不缺爱的孩子，因此那些好的部分，被他悉数收下，而他不认同的，一点不剩地过滤掉了，我们也因此幸运地收获了一个善良温和，极易满足，而又慢慢开始绽放的孩子。 在他人生第11年开始的日子，很庆幸，我们可以在回望与自省中对他说：人生很长，依然愿你慢慢绽放，不急不慌。 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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