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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得狐的故事

 文艺朝歌 2020-03-26

编者按:

收到吕文英老师的《皮得狐的故事》,而且后附了《在温馨甜蜜的惊悚里成长——整理皮得狐的故事有感》,让《文艺朝歌》公众号编辑老师非常欣喜、温暖,逐字读来,细细品味,很多儿时的记忆不断涌现,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很多,大部分都是乡亲们口口相传,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变迁,这些故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被时光掩埋在了地下,不再被人们记起,然而这是我们的文化、根魂、系牵,就像吕老师在《有感》中所说,现在能讲述这个故事的人越来越少,故事的详细情节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我们渐渐淡忘,但那种曲折、离奇、惊悚、刺激,还有那份独特的温馨、甜蜜却一直留存心间……

在此,也非常希望更多的朋友能够收集整理小时候的故事,让我们一起努力把它们留下,代代传承下去。

皮得狐的故事

讲述/王春枝  整理/吕文英

从前,有个女人要回娘家串亲戚。她娘家和她家离得很远,路上还要经过三片高粱地。她走过高梁地的时候,遇上一个老婆婆。老婆婆问她去哪里,她说要回娘家。老婆婆说:“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些吃的啊!吃瓜给我带个瓜疙瘩儿(瓜蒂),吃菜给我带个菜帮儿,吃米给我带几个米粒儿。”女人说:“好。”

女人在娘家吃过饭该回家了。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婆婆心里一直害怕,就对哥哥说:“大哥二哥去送我,路上有个皮得狐。”她的大哥二哥就送她回家去了。

走过第一片高粱地,没见皮得狐;走过第二片高粱地,还没见皮得狐。女人说:“大哥二哥请回吧,这里没有皮得狐了。”大哥二哥就转身回家了。

女人走到第三片高粱地时,天色已晚,阴风嗖嗖,四顾无人迹,她的心里不免越来越害怕。正当她匆忙走路之时,那个老婆婆从后面跟上来了,与她搭起话来。先问她带没带吃的东西,女人说,忘了。又问她是哪个村的?姓啥叫啥?到哪儿去来?家里有几个孩子?女人见对方没啥恶意,都一一给了她回答。

两人走了一会儿路,老婆婆说:“太阳还没落山,天还早着呢,咱们坐下歇歇脚吧!”二人就在路边石头上坐了下来。老婆婆说:“来,让我给你找找头上的虱子。”说着坐在她的后面,在她头上翻了起来。只听咯崩咯崩地不住响。女人说:“呀,咋这么疼呀?”只听那婆婆恶狠狠地说:“给你挤虱子呢,能不疼点儿吗?”女人越来越痛得受不了,想站起来挣脱老婆婆,可被老婆婆死死地按住脱不开身,又喊又叫,荒山野岭里谁也听不见。原来那老婆婆是山里的皮得狐变的,借口给这女人找头上的虱子,一点点把女人掐吃了!

吃过女人,老婆婆摇身一变,变成了这女人的模样。按照女人说的地方,朝女人的家里走去。

女人家有三个闺女,大闺女叫门插儿,二闺女叫门鼻儿,三闺女才四五岁,因为小,就取名炊帚骨朵儿。皮得狐来到女人家门前,天已黑了,孩子们把门上得牢牢的,她怎么也进不去,只得在外面叫门:

门插儿,

门鼻儿,

炊帚骨朵儿给娘开开门儿。

三个闺女从门缝里向外一看,说道:“你不是俺娘,俺娘脸上长了个黑秋!”

皮得狐一听,在外面念道:“北风儿吹,南风儿踅,给俺踅个黑秋儿吧。”一阵风吹来,皮得狐的脸上有了个黑秋儿。然后她又在外面叫起门来:

门插儿,

门鼻儿,

炊帚骨朵儿给娘开开门儿。

三个闺女又从门缝里向外看,说道:“你不是俺娘,俺娘裤腿上补了个灰补丁!”

皮得狐一听,在外面念道:“东风儿刮,西风儿踅,给俺踅来个灰补丁儿吧。”一阵风吹来,皮得狐的裤腿上有了个灰补丁儿。然后她又在外面叫起门来:

门插儿,

门鼻儿,

炊帚骨朵儿给娘开开门儿。

三个闺女又从门缝里向外看,说道:“是俺娘,是俺娘,俺娘从姥姥家回来了!”说着打开了门让皮得狐进了家。

该睡觉了,皮得狐问:“今儿个夜里谁跟娘一头儿睡?” 门插儿说:“俺不跟娘一头儿睡!”门鼻儿说:“俺也不跟娘一头儿睡。”炊帚骨朵儿说:“俺跟娘一头儿睡!”四个人就在一盘炕上睡了下来。


半夜里,皮得狐开始吃炊帚骨朵了,先是呼哧呼哧吃她的肉,门插儿、门鼻儿听见声音在炕这头问道:“娘,你吃啥哩?”皮得狐说:“俩死妮儿,快睡吧,你姥姥给了我一块窝窝头,怕放到明儿个死气(发霉变质)了!”

又过了一儿,皮得狐开始咯嘣咯嘣嚼骨头吃,门插儿、门鼻儿听见声音在炕这头又问道:“娘,你又吃啥哩?”皮得狐说:“俩死妮儿,快睡吧,我在你姥姥拿了两根红萝卜,怕放到明个儿圪嫣(因脱水而皱折)了!”

最后是呼噜呼噜喝血的声音,门插儿、门鼻儿听见声音在炕这头问道:“娘,你喝的是啥?”皮得狐说:“俩死妮儿,快睡吧,你姥姥给了我俩烘柿,怕放到明个儿汤了(因变质而变成稀的液体)!”

门插儿、门鼻儿在这头儿非常害怕,她们知道,那头躺着的不是她们的娘,而是可怕的皮得狐!小妹妹已经被她吃掉了,接着皮得狐还会吃她们俩。怎么办呢?姐妹俩灵机一动,有了办法。

门插儿说:“娘,俺肚子痛,想解手哩。”皮得狐说:“解手圪蹴到门口去!” 门插儿说:“门口有门神。”皮得狐说:“那就圪蹴到火台儿(灶火台)跟儿。”门插儿说:“火台儿跟儿有灶神。”皮得狐说:“那你去院儿里吧!”门插儿打开门出去了,门鼻儿也偷偷地溜出了门。

她们爬到枣树上,向屋里喊道:“娘,快来看啊,俺二大娘家娶媳妇儿呢,那么多人真热闹,新媳妇真好看!”

皮得狐从屋里出来,一看枣树那么高,她怎么爬也爬不上去。门插儿、门鼻儿说:“叫俺用绳子把你拽上来吧。”

皮得狐抓着绳子,门插儿、门鼻儿在树上用力拽,拽到半登腰,她们把绳子猛一松,皮得狐“扑腾”一声摔到地上摔死了。

门插儿、门鼻儿从树上下来,把皮得狐埋到了粪坑(盛炉灰、垃圾的地方)里。

过了三天,粪坑里长出三棵白菜。街里来了个货郎担儿,门插儿、门鼻儿把白菜挖出来卖给了货郎担儿。

小货郎担着担子往家走,感觉担子越担越沉。他掀开担子一看,小白菜竟变成了一头猪在哼哼着,还把担子里的东西都给吃光了。货郎心里非常害怕,他知道这是皮得狐变的。他也不敢吭声,只管担着担子匆匆往家走,回到家把担子一放,二话不说就去找刀。货郎拿着刀,掀开担子,一刀下去就把猪杀了。

货郎把猪肉分割成小块儿,连同猪杂碎一块儿放在一口大锅里炖,炖啊炖,一直炖了三天三夜,终于炖得熟透透的,然后把肉分给了街里的乡亲们吃了。

从那以后,这里再也没有皮得狐害人了。 

讲述人:王春枝  记录整理:吕文英)  

在温馨甜蜜的惊悚里成长

——整理《皮得狐的故事》有感

作者/吕文英

近几天得闲,想起了小时候百听不厌的“皮得狐的故事”。现在会比较完整地讲这个故事的人已经不好找了。为了把它整理成文字,特地让我姨通过长途电话又给我讲了几句,最后简短地整理了一下,并草草了了尾。

至于皮得狐是个什么东西,谁也没见过,谁也描绘不出它的模样,只知道它非常残忍、特别爱吃人。现在想起来,应该是狐狸精一类的鬼怪吧!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可都是被这个故事吓大的! 

整理好发给几个好友一看,他们竟众说纷芸,有的说故事情节应该是这样的,有的说是那样的,而且结尾也不是这样的,后面还应该有很长很长的故事……是的,他们说的应该都是对的!因为皮得狐在民间有着各种各样的板本。结尾就更别说了,这个故事好像根本就没有结尾!只要听者愿听,喷者愿喷,似乎可以一直喷上三天三夜!

记得小时候天天缠着大人讲这个故事,但总是记不清情节,记不得结尾。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是我笨,而是每个人讲的情节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即便是同一个人讲这个故事,每一次也都要讲出不一样的板本儿。你真的不得不佩服“高手在民间”啊!他们讲的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内容惊悚刺激,还不时地插入趣味横生的顺口溜,如皮得狐叫门:

门插儿,

门鼻儿,

炊帚骨朵儿给娘开开门儿。

故事从方方面面充分调动起了人的兴趣。可惜当初会讲这个故事的人大多都不认得几个字,要是他们会写文章,一定能写出畅销的鬼怪小说!

记忆中往往是冬天的夜晚,几个孩子和一两个大人,捡几根柴草燃起一堆红红的火,坐在被烟火熏得黑黝黝的牲口圈里,周身缭绕着草料的清香和牲畜粪尿的腥臭混合的气味儿。我们或在火堆里翻烤几块红薯,或用水缸边挂着的马勺嘣一捧玉米花,边吃边听大人津津有味地讲“皮得狐的故事”。长夜漫漫,讲故事的人便尽情地张开想像的翅膀,漫无天际、绘声绘色地侃将起来……

那个回娘家的女人竟被皮得狐用指甲一点点儿地掐吃了,她的小女儿也被皮得狐吃了肉、嚼了骨头、喝了血,真是太可怕了!再加上讲者添枝加叶的令人惊悚的描述,我听着这个故事眼睛都不敢往窗外看。但是越是害怕还越愿意听,就像吃辣椒上瘾了一般。喷者直喷得张嘴不住打哈欠,听者直听得上下眼皮儿打架,直到听到外面金鸡齐鸣,讲故事者只能一遍遍地承诺:“快回家睡觉,明天接着喷。”在讲者的一遍遍催促声中,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各自散去。回家的路上,头脑里还是皮得狐的影子,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心跳不止,回到家紧紧地关上门,钻到被窝里不敢露头……

在这恐怖的故事里我们一天天长大。能讲述这个故事的人越来越少,故事的详细情节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我们渐渐淡忘,但那种曲折、离奇、惊悚、刺激还有那份独特的温馨、甜蜜却一直留存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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