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族谱》 史铁良供图 
▲文定公吴猎的肖像 史铁良供图 □ 史铁良 2008年清明时节，我在学生陪同下，驱车前往醴陵市八步桥，为的是寻访、凭吊吴猎的坟茔。 吴猎何许人也？由于历史久远，一代名臣竟然默默无闻，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在我寻访的过程中，发现绝大多数人，包括他的同乡及后人，对他一无所知。他的思想、他的著述、他的功业、他的声名，如同他的躯体，已经销蚀在荒烟蔓草之中。这是一种历史健忘症。 t 其人其事 吴猎是湖南醴陵人，生活在风雨飘摇的南宋，生于1142年，死于1213年。15岁时随父迁居善化（今属长沙），入岳麓书院求学，是著名理学家张栻和朱熹的高足，后被尊为“岳麓巨子”。他是学者，是湖湘学派的中坚。《宋史》本传称颂他说：“湖湘之学一出于正，猎实表率之。”他对“仁”——理学中的重要范畴——的研究，深受张栻赞赏。他任过岳麓书院堂长（实际上的山长），可见其学求造诣之深。 他是循吏，在地方任上，赈灾恤贫，革除敛民的陋规，减轻重赋，公正司法。由于他关心民瘼，为民请命，当他由四川解印东归至荆州时，荆州吏民迎拜，为他立像立祠，以纪念他当年的功德。不仅湖北，《宋史》本传也说：“蜀人思其政，画像祠之。” 他是诤臣，立朝直言敢谏，遇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指责宋光宗“乱政”，告诫他“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这使得“权倖侧目”。 他是清官，他曾任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过手钱粮何止千万，而“非己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与他同时的著名理学家魏了翁说他为官40年，凡有赏赐，即施于人。他的俸禄，除养家糊口外，也用以周济他人。自己遇到经济困难，能泰然处之，保持平常心。 [~公式~] 初寻吴猎 这样一位封疆大吏——省部级大员死时，竟然“楮无馀资”，丧葬费用靠同僚供给。其清，如山间的流泉，如无瑕的白玉，值得后人顶礼膜拜。在南宋，如吴猎这样的文韬武略兼备的人才，实不多见，清代著名学者全祖望称他有“宰相材”，感叹“惜乎！宋不能大受之，以极其施焉”。 身为醴陵人的笔者，为有这样的乡先贤而倍感荣幸，早就希望能在他的墓前献上心香一瓣，而我们只知吴猎死后葬于八步桥石椁山。车到八步桥后，我们便打听此山的所在，但人们不仅不知石椁山，也不知吴猎其人，只知附近有座石笔山。难道是年代久远，石椁山讹为石笔山了？ 根据人们所指，我们来到石笔山下，在一农舍询问户主，他对有关情况也不甚了了，只说山上原有古墓，后来毁了，墓上碑、石被用来修桥修路。我们请他带路，一探究竟。山不高，但很陡，登上山顶，只见巨石嶙峋，所谓古墓，已无任何痕迹可寻，虽然热心的户主在周围搜索了一遍。我们想，石椁山可能另有其地。虽然未能找到墓地，而山野间树木的新绿，杜鹃的红艳，不知名野花的洁白，染就了明媚的春色，但愿在大自然的勃勃生机中，英灵永在！天色已经不早，一时又无其他线索，我们只得遗憾地原路返回。 初寻吴猎，一无所获。陪同我的学生是傅君志高和黄君绍纯。 [~公式~] 二寻吴猎 回来后，再查《醴陵县志》，得知石椁山在檑鼓桥。半年后，我又在学生陪同下直奔檑鼓桥。到达目的地后，我们问老人附近有没有古墓，他说从前打猎时见过几座，都是用石块砌的，因事隔多年，记不清在哪里了。 在一禾坪边，有两位年纪较大的农民在谈论着什么，中年农民介绍说，其中一位姓吴，另一位姓刘，姓吴的任过村干部。问起吴猎，他们也一脸茫然，正所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我们不厌其烦地讲了吴猎的一些事迹，那位姓刘的农民问：“你们说的是不是文定公？”我一听，有戏，忙说：“正是他。文定是死后朝廷给他的谥号。”从他俩口中得知，吴猎墓确实就在附近的石椁山上，我们提出，能否带我们去看看，他俩都借故推托，老刘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我问老吴：“吴氏有没有族谱？”他说：“有。就剩下一套了，其他的都当作‘四旧’烧了。我见过，里面还有文定公的像。”我问：“能不能借来看看？”老吴说，收藏族谱的人不在家，在家也不肯轻易拿出来的。看来这次是见不到《吴氏族谱》了，于是又去找老刘，想瞻仰墓地。 途中，中年农民告诉我们，刚才那两位农民怀疑你们是盗墓的，所以不愿给你们带路。我们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找到老刘后，首先声明我们不是盗墓贼，是来调查研究的，并介绍了各自的身份，以消除他的疑虑。老刘终于同意领我们上山。山不太高，老刘在前面带路，我们紧随其后，在山上穿来穿去，就是见不到古墓。老刘一脸的无奈。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上来一位村姑，她认识老刘，问我们在做什么，得知我们在找古墓后，她说：“你们跟我来。”大家很兴奋，套用旧小说中的话，叫做“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走不到百米，她指着一处树木少野草多的地方说：“就在这里。” 粗看，这里与他处并无大异，仔细观察才发现草丛中有灰白色砖块，约30厘米长、10厘米厚，还有一瓜瓣型的暗红色石块，近1米长，上窄下宽。在野草掩盖下，有一约一米深的洞口，显然是个盗洞。村姑指着盗洞说：“这是八九年前挖的，以前深多了，后来周围的泥土塌下去才变浅的。发现这个洞后，有人下去过，里面什么也没有。” 面对这残破的景象，我不禁黯然神伤，一代英灵的墓冢被夷为平地，在蔓草杂木中，几乎了无痕迹。800年后，首先来光顾这位功业彪炳的英雄的，竟然是盗墓贼！ 临走时，我们拜托那位中年农民，做好《吴氏族谱》主人的工作，下次我们会专程来看。 二寻吴猎，有所收获。陪同我的学生是黄君绍纯和彭君贤堂。 [~公式~] 三寻吴猎 一星期后，我又来到醴陵，晚上接学生电话，说联系人来电话了，主人同意看族谱，但必须付300元钱，因为他的族谱是复印的，用了290元钱。看来主人是将族谱当作可居的奇货了，所以要价甚高。我想，他的族谱既然是复印的，那么，一定还有原件，能找到原件，岂不更好？ 到擂鼓桥后，学生辗转找了七八个人，终于得知《吴氏族谱》原件的下落。在一破旧的屋子里，我们见到了族谱主人，中等个子，话不多。过了一会，主人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编织袋，里面装着全套线装《吴氏族谱》，封面是红色的，当时我真有如获至宝的感觉。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册，里面果真有文定公的画像，还有他墓地的全景图，可以看出当日是何等气派。摘抄内容是来不及了，乡间又无复印店，好在我是有备而来，取出相机，将有关内容拍摄下来。出得门来，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两点，这才感到饥肠辘辘，而心情是轻松愉快的。 三寻吴猎，功德圆满。陪同我的学生是谢君集红及其朋友朱江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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