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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上《自然》课时，同一个村子里四十多岁的老杨老师（如还健在应该八十高龄了）给我们上了特殊的一课，晚上到他家夜观天象。其实，也不外是简单讲一下关于星星和月亮的一些相关知识，北极星、北斗星、猎户座……我至今那点儿有限的天文知识，几乎都是从那时来的。课罢，家住得近的几个同学就一起搭伴回家。可以想见，乡下有星星的夜晚，依旧漆黑的一塌糊涂，好多人家还早早就关门闭户，吝啬到连灯光都少让渗漏到外边的街道。
当我们刚走到村子中央的池塘边上时，突然一个男生大声唱起了：“鬼来吧，鬼来哟……”顿时吓得几个胆小的女生鬼哭狼嚎，飞快跑着：“有鬼，有鬼……”“哈哈，是归来的归，看你们什么胆儿！”于是，几个男生女生打闹在一处，笑声穿过夜晚的静谧向远处飘去，头顶上，星星只眨巴着眼睛默默无语。再回到生我养我的小村庄——秦家岗村，曾经的池塘还在，只是早已干涸，长满了杂草，杨老师家早也铁将军把门，和我家老屋一样，都是桃花徒绽笑春风了。
前些天一个老家亲戚的孩子结婚，邀请去喝喜酒，正好赶上在离老家不远的一个风景区办事，便欣然应允了。可当忙完工作准备回去时，我却有点恍惚了，喜宴是明天，我实在搞不清楚是直奔亲戚家好，还是该在市里酒店住下，明天再赶过去？
父亲去世后，母亲这几年在郑州替我和妹妹家带孩子，这些年回老家办事，平时都住酒店，虽然感情深厚的小姑常说回来可住她家，每次我都点点头，但每次回来不是忙工作到深夜，就是喝酒应酬到很晚，住家里实在没有酒店便利。因此，每次驱车驶出熟悉却又陌生的林州市高速口，蓦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往哪去了？几年前的我完全不是这样的：父母和爷爷在老家时，每次回来不管多晚，从没担心过啥？通常都是忙完后打个车直奔距离县城15公里外的老家——那个伴我从小长大，留给我快乐童年的小山村。有时候会提前告诉母亲要回来，远远就会看到在村口核桃树下手搭额头翘首张望的她，天知道她从几点就站在村口了；有时我也会忽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口，让母亲和爷爷又惊又喜，嗔怪我搞突然袭击；也有时候并不急于回家，先到县城的小姑家歇个脚，再和小姑全家，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杀回老家。 
每次这样兴师动众地回来，陈旧的老宅，往往会忽然被人声塞满，兴奋得吱吱作响；又或者是同村的听说我回来了，很快便三三两两地赶过来，唠唠嗑挂挂闲话，顺便带点儿家里的新鲜蔬菜什么的，以至于市里某大酒店的老总跟我回老家吓了一跳，以为家里闹什么债务纠纷，了解情况后握着我的手说：“你们家，人缘真好！”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老宅只有在我们回来时，才呈现出欢乐、饱满的样子，每次我都很陶醉，认为这才是熟悉的老宅的味道，家的味道。但这一次，我竟恍然不知去处了。本来想像以往那样，先到小姑家去坐坐，因为年龄相差不大，小姑和我很亲，她家的儿女和我更亲。但那终归是小姑的家，以前偶尔落个脚，甚至小住几日，都没有关系的，因为我是有自己的家的——母亲和爷爷在家里等着我，我随时可以回家（顺便还可以拉上小姑回趟娘家，呵呵！）。但随着爷爷的去世和年迈的母亲到郑州替我们照看孩子，家里大门被铁将军锁住之后，我再去小姑家，就只是走亲戚了，而不是中转一下，我真正成了一个借居的客人。想到这里，突然提不起一丝兴致去小姑家了。“反正开着车，要不还是先回老屋看看吧？”在我心底里用了老屋这个词，而不是家，父母不在了，自然就感觉那里也不是家了。多年前我翻盖过的老屋，像一个冰冷的钢筋水泥雕塑般依旧矗立在村子中央，院里的老槐树在北风里呼啸着枝丫，绕老屋转了几圈，看着物是人非的地方不由流下了热泪，若不是孩子安慰，或许我又控制不了自己了……，冰冷的老屋和心中那个家，一起坍塌了一地。在村口核桃树下遇见了一位邻居，很热情地拽着说：“啥时间回来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变成了邀请：“要不，上我家坐坐吧！”我忙谢了乡邻，那一刻却蓦然意识到：对于这个从小长大的村庄，我真的是客了。开锁推门，人去楼空，一阵悲凉瞬间袭人脊背，红了眼眶……凄凄凉凉的老屋，满院子的荒草，再也不闻爹娘唤儿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推开家门时，老人笑吟吟的笑脸…再也没有人拉着儿子的手，嘘寒问暖，说长道短……退出老屋，锁上大门，我长叹一声：这个老家已不再是老家，只能是老屋；家乡已变成故乡…我们也不再是回家，只能说是故乡的过客……最终还是开车回到了市里的酒店，洗漱完后给小姑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在某某酒店住下了，明天一早拉她回老家，小姑嗔怪说：“住什么酒店，咋不来家里住？”我讪笑无语。小姑又说：“那你过来吃晚饭吧。”我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小姑的话让我大受感动，可是我深深知道，那个邻居说的完全没错：在小姑家，我是客；在从小长大的故乡小山村，我也是客。那天晚上，我陪小姑夫喝了些酒。回到酒店，迷迷糊糊中接到闺女的电话：“老爸，你明天在家吗？我明天放学后回家来哦。”我告诉姑娘：“我回老家出差了呢！”放下电话的瞬间，禁不住泪流满面。【作者简介】：武新华，林州人，从事金融财务工作。喜好读书写作、旅游摄影，热爱生活，唯愿万水千山走遍，品茶喝酒交友，人生肆意笑傲，文章纵横捭阖足矣！然受格局、水平所困，只好闲暇时抒发一下小情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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