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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制的新年》郝菊月

 太行文学l苑 2020-03-27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了起来。大街小巷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都堆满了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商品,街市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挤满了前来购买年货的男女老幼…… 

女儿想买身过年的新衣服,我和她走进了镇上刚开的一家服装城。服务员见我们进来,立刻笑脸相迎:“你好,请问需要买点什么?” 

“买条裤子”女儿答话。 

“好的,这边来。”热情的服务员把我们领到了专卖裤子的柜台前。 

这里的裤子真多呀!牛仔裤、休闲裤、运动裤,加绒的、不加绒的、紧身裤、阔腿裤……应有尽有,颜色多款式新,都是当下时兴的样式。女儿挑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试了试,有点短,又换了条灰色的,长短宽窄正合适,感觉很不错,她一脸兴奋的说“就要这条吧!” 我一看价格128,吓死人!“怎么这么贵?” 

服务员在一旁解释说“质量好,手感好,不掉色,不缩水……” 

我本想再转转,但看到女儿那期待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晴转阴的表情,哎,谁让我是当妈的呢!过年了,让孩子高兴点,咬咬牙,买了吧! 

从服装城出来,又去鞋店给女儿买了双新棉鞋。女儿心满意足,高兴地说:“妈,回去时我骑车带你。

 “128呀!这要在我小时候,够给全家每个人都置办一身新衣服了。”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女儿身后,不住向女儿唠叨着。

 “真的假的呀!”女儿不相信地扭头问。

 “当然是真的了!” 话一出口,我心里不由得咯噔震了一下,眼前突然浮现出小时候母亲在缝纫机前忙碌的身影,想起了小时候,八九十年代的农村生活情景。 

那时候,物资匮乏,街面上很少有卖现成衣服的,穿的衣服大都是在裁缝铺缝制的。就算缝件新衣服也往往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直到补丁摞补丁实在不能穿了才不得不拆了当铺衬。把铺衬抿成褙子,纳成千层底,穿在脚下,也算是物有所值,一丝一缕都浪费不了。

孩子多的人家,大都是弟弟妹妹穿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衣服。我虽说没有哥哥姐姐,但那时我也经常穿小姑和小姨穿旧了的衣服,平常几乎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只有在过年时母亲才会给我们姐弟几个和父亲每人做身新衣服,而她自己却总是舍不得做新衣服,老说凑合着就过去了。 

每年的腊月十二,是东姚镇上由来已久的固定集会。那时街上的店铺少,买啥东西人们都是趁着赶集去买。母亲赶集时总要扯几块布料,花花绿绿的是我们姐弟的,灰色或黑色的是父亲的,唯独没有她自己的。 

赶罢集一回到家,母亲就忙开了。为了省下几块钱,她总是让裁缝铺的师傅帮忙把布料按各人的身高尺寸裁剪好,然后拿回家自己缝。 

这时候,缝纫机就成了母亲最亲密的伙伴和得力的助手。只见母亲坐在缝纫机前的凳子上,先把细细的丝线穿过针孔,再把下面的底线引上来,要缝的布料上下对齐用左手按着放在针头下面,右手不停的拨动机头侧面的轮子,双脚踩在缝纫机下面的踏板上,随着踏板的上下起伏,一声声清脆悦耳的“踢踏踢踏”声传入耳膜,就好像是一曲曲动听的音乐,母亲此时也好像变成了一个技艺精湛的音乐家。“踢踏踢踏”的声响送走黎明迎来黑夜,我们在“踢踏”声中”睡去,又在“踢踏”声中醒来,看到了昏黄灯光下母亲眼里的一条条血丝,看到了母亲脸上慈爱的笑容经过几个昼夜的忙碌,一块块杂乱不整的布料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新衣服。

     (作者小时候)

衣服做好后,母亲会让我们先试穿一下,看看有没不合身的地方,尽管是试穿,我们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试穿过后,母亲就让脱下来钉扣子,穿时高高兴兴脱时却极不情愿,一个劲儿的哀求着母亲让再多穿会儿,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穿着没钉扣子的“半成品”到小伙伴跟前炫耀一番,看着小伙伴们那羡慕的样子,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了。待母亲找不到我生气地寻出门来,刚才的得意劲一扫而光,只得像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乖乖的把“半成品”脱下来,跟着母亲回家钉扣子,我钉扣子的本事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吧!扣子钉好了,还得把衣服上的皱褶熨烫一下。那时我家没有电熨斗,老借别人家的用,母亲也觉得不好意思,有时就把做好的衣服装在一个布兜里,指派我拿到大姨家让大姨帮着熨烫。后来父亲从外面回来,买了一台电熨斗,母亲再也不用找别人帮忙熨衣服了,而我也慢慢地学会了熨衣服。 

母亲除了给我们做新衣服外,还要给每人做双新棉鞋。在事先纳好的千层底上铺一层棉花,再拿鞋里布把棉花裹起来,跟千层底缝在一起,就做成了棉鞋的底子。跟做鞋底比较,做鞋帮就费事多了。母亲把大小不同的鞋帮样放在事先抿好的褙子上,小心翼翼地剪下来,再在剪好的褙子上用糨子铺上适合每个人颜色的灯草绒鞋面,父亲和母亲的都是黑色的,我和妹妹的是红色或粉色的,弟弟的鞋面是蓝色或灰色的。等鞋面干了后,在另一面铺上棉花,再用布把铺上棉花的鞋帮包裹起来,最后在鞋帮的底边用细密的针脚沿上白布条,这样就做成了棉鞋的鞋面。上鞋时母亲一坐就是一晌,有时都顾不得吃饭。母亲先把鞋帮放在鞋底上,在前尖和后跟处分别拿针线缝在一起,这样上鞋时就不容易弄歪。从底子后跟开始,把针在头发上轻轻抹几下,用针锥使劲穿透鞋帮鞋底留下针孔,再把带着长长麻绳的针头穿进针孔,把麻绳用力拉过来,在一扎一穿一拉中,长长的麻绳渐渐变短,变成了新鞋上那密密的针脚。又熬过了几个昼夜,一双双轻柔暖和的新棉鞋就在母亲的巧手中诞生,而母亲也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来——如今,母亲佝偻的腰身、昏花的老眼,应该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累出来的吧!那时的我们却全然不懂母亲的辛苦,只管把母亲一针一线做成新鞋踩在脚下,像欢快的小兔子一样在院子里蹦来蹦去…… 

还没疯够呢,就得在母亲的叫嚷声中恋恋不舍的把新鞋脱下来,换上旧鞋,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把新鞋子放进柜子里。盼望着,盼望着,好不容易盼到了初夕晚上,吃过饺子后,母亲就从柜子里把新衣服新棉鞋拿出来,摆放在我们各自的床头,让我们在“望梅止渴”中进入甜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大年初一的五更时分,兴高采烈的我们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换上心心念念的衣服鞋子,痛痛快快过一个焕然一新的新年。 

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虽然现在各种各样的衣服鞋子都可以买到,但不知怎的,一到年关我就想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穿着母亲亲手做的衣服和棉鞋。 

回想过往,我对“年”有了新的感悟:也许,只有经过了父亲不知疲倦的苦挣和母亲日夜辛劳的操持,用饱含爱意缝制出来的新年,才更有资格成为“新年”吧!

【作者简介】郝菊月:林州市东姚人,喜欢读书,热爱诗词,闲暇时喜欢游走于文字当中,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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