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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青摄影） 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提到人生三恨：一恨鲥鱼刺多，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于我而言，顶紧要的是海棠，纵然海棠无香。 小时候，堂前屋后常见的花花草草莫不是桃花、梨花、苹果花这些实用果树的花。这些花美则美矣，可与海棠一比，总是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现在想来桃花虽也在三月的剪刀中斗霜傲雪，但多少失之于秾艳；梨花呢，又过于清雅了点，单薄的身子经不起一缕春风便香消玉殒了；小院子的那株石榴倒是我的心头好，一想到它那晶莹剔透宛如宝石的果实，都不由得我不爱它的花。榴花的热情、浪漫、炙热曾点亮了多少寡淡无味的日子呀。 直到有一日，在儿时玩伴的奶奶家里第一次看到了海棠花，一切才显得刚刚好，那是一株高达两三米高的树，绿叶葱翠中冒出朵朵花蕾，骄傲一些的已张开了粉嘟嘟的唇，我不由得惊了，驻足，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看的花吗？怎么我没早点见着呢？搭着一把老旧不堪的木梯，在吱吱呀呀中登上了房顶，攀一枝花过来，细细地嗅，一点香味也没有，一点也没有，多多少少地存了些失落。怏怏地下楼来，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看怎么就没有一点点香味呢？此后，上学从同学家门前路过的时候，即使冒着快要迟到的危险，也总要瞥上那么一两眼，从抽芽，吐艳，到结果，到飘零，哦这海棠算是长在我的童年的血肉中了。先是同学去县城上学了，后是学校搬到了另一个地方了，渐渐地海棠也便从我的日常中匿去了 初高中一闪即逝，直到大一的时候，我常在6号教学楼外的拐角外伤春悲月地写写画画些少女心事，忽一日偶一抬头，发现几株新栽的树，竟是海棠，春风中，兀自吐蕊的不就是儿时记忆中的海棠吗？宛如摇曳着粉白长裙的仙子一般临风含笑，默然致意。我就一个人安然地凝视着这仙花，雅致高韵自成的花。常常一呆就是老半天。花要是谢了呢？轻轻地摘上两朵，压在日记本里，不时玩赏。又四年，作别校园。收拾好行礼后，我悄悄地一个人专门作别了陪伴了我又一程的老友，再见，海棠；海棠，再见。 于今又十四年过去了，走过无穷的路，见过无数的野花、家花、花店包装精美的花，然而再也没有见过像海棠那样打动我心扉的花了。今日偶遇院子里的海棠果，让我念起你们，沉眠在我心底却从未远离的你们。纵使无味，又怎样呢？谁的人生又可说是圆满通融呢？纵使富如扎克伯格，又何尝没有人生的烦恼和遗憾呢？老家的海棠花的主人早已仙逝，校园的海棠花想必也已几易其主了吧，只想一问：春风中临风低吟浅笑的海棠，你们可好？ 【作者简介】：黄红霞，年轻时爱悲春伤秋，中年时爱回望过去。勤于动心，疏于动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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