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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留给我的思念》一一纪念三弟遇难一周年程银昌

 太行文学l苑 202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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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留给我的思念》

                                一一纪念三弟遇难一周年

                                                程银昌

娘生养了三个儿子,我是老大。十三岁那年,娘跟我说,她要再给我们拾个妹妹,以防我们长大娶过媳妇后,不孝顺她。我当时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娶媳妇?什么叫不孝顺?攥着小拳头向娘表示:“我不要媳妇,我要娘!”

娘拍着我的小脑袋,说:“傻孩子,怎么能不要媳妇呢?一个男孩长大了,娶不上媳妇就是懵长义。”

懵长义是队上公认的傻男人,又黑又丑,经常捅着黄鼻涕,瞪着痴呆的眼。我一听,就对娘说:“我要媳妇,不当懵长义。”

娘听后就笑了,拍着我的头就唱起了那首歌谣:“小野鹊,尾巴长,娶过媳妇忘了娘…”

后来,村里开始搞计划生育,娘是党员,又是村里的妇女干部。拾个妹妹的愿望,娘再也没有提过。

娘生的我们哥弟三,虽然都是男孩,但都长的不丑。在上学的时候,都很给娘争气,我和二弟在学校学习好,还是班里干部,就是小三比较瘦弱,娘常操他的心。

三弟小时候很白,左脸上露着青筋,像小树根一样,很显眼。娘说是营养不良,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补养,娘只能煮些黄豆、黑豆给三弟吃。

三弟放学回来,把鞋一脱就爬到窗户台上,玩弄他的一堆玩具。时间长了,我跟娘说,三弟长大后可能是个机械师。娘听了高兴地笑了。

三弟上初一的那年秋天,有个上午,正上课呢,他的肚子就疼了起来,疼得厉害,难以忍受,老师就派一个学生把他送了回来。

娘给他揉了揉,三弟觉得稍微轻了些,但到了晚上,疼得更厉害了。娘给在外地的舅舅打电话,说了三弟的症状,舅舅当即按排娘带着他,明天一早坐车来治疗。

舅舅带着三弟在医院做了检查,做了手术。回来娘告诉我说,三弟得的病是阑尾炎。

时隔三年后,三弟再度发病,开始还是肚子疼。疼得三弟捂着肚子站不起来,黄瘦的脸上汗珠涟涟。无奈,我和娘坐车陪他来医院进行治疗。

因为要做手术,那个主治李医生,看到三弟瘦弱的样子,就叫我去血库拿血,以防手术时供血不足。

上午八点四十分,三弟被送上手术台,九点左右,我刚从血库拿血回来。突然一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对我说,你弟弟的病很严重,要我在手术情况单上鉴字。我有些吃惊,问为什么还得签字?护士解释说:手术成败谁也很难预料,必须家里主要人进行签字。当时父亲在山西还没有回来,娘一听病情严重,吓得一下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站不起来。我是老大,除了父母,是三弟最亲近的人,我没有推托,站起来在手术单的一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子。

过了十几分钟,主刀李医生匆忙地从手术室出来,把我叫进手术室的门里,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军庆他哥,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当我打开他的病疼部位时,肚里的器脏已全部变黑。根据临床经验,是癌扩散。已经无法再治,我们只好原样缝合。”

我一听,手里的两袋血一下滑落到地上。李医生见状,告诉我,不用输血了,你弟弟的生命很快就没有希望了。

 “救救他!”我一把抓住李医生的手,哀求着医生,因为他才十八岁呀!

李医生摘下眼镜,用沙布擦了擦。认真地告诉我:“你别闹,不要让你娘知道,免得她老人家受不了。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请你珍重,为你弟弟准备后事吧!”

天哪?!我都不相信李医生的话,但这是事实。我出来跟家里的人一说,都傻了,沉默少许,大家都哭了。为了不死在外地和路上,一星期后,刀口抽了线,我就找了个车,我和娘陪着三弟就回到井头老家。

这期间,小姨和我爱人,在家已经给三弟准备好了上路的衣服。我们封锁三弟快不行了的消息,但室内亲戚和本家自己还是先后来家里看了他,都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见他一面。三弟静静地躺在南屋的大炕上,瘦黄的脸上闪动着无神的大眼。

坚强的娘,擦干几度心酸的泪,陪在三弟身边,给他讲故事,同他聊天。

无私的娘,把喂养的两只母鸡杀了,给病危的三弟炖上,每天早、晚让他喝。

辛苦的娘,把小米粥熬得烂烂的、黏黏的,一日四顿准时地端给三弟,让他慢慢地喝。

善良的娘,每天在菩萨面前,为三弟跪拜祈祷,希望上苍睁睁眼,挽救回儿子的生命。

三个月后,三弟的脸逐渐由黄变红,饭量开始增加,后来,竟能吃一碗面条了。奇迹真的出现了,三弟能坚强地站起来了,并能出街出村上山了。

三弟好了,娘笑了,全家人都笑了。

半年后,瘦弱的三弟恢复了原气,和正常的青年人一样,能上地干活了。

现在想起这件事来,我非常气愤,一个被判定为“癌扩散”、赶紧“准备后事”的人,三个月后竟然好了。他在三弟的肚上开了长长的一刀,让我们付出了昂贵的手术费,并恐怖得让一家人又哭又急。他的诊断是以什么为依据的?我怀疑他是胡说八道,拿老百姓的生命在开玩笑!

我也很后悔,当时自己一点医疗知识都不懂,三弟住院时的一切凭证又没有保存。如果稍微懂得一些自保意识,如果现在还有凭证,我一定要找那个主刀李医生讨个说法!可惜一切都没了,只能把一腔责疑和怨恨咽到肚里。

三弟好了后,在村子里的养鸡场上班。两年后,他又去水河上承包了一个养鸡厂,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后来,由于养鸡市场价格的低迷与不稳定,三弟又另谋职业,去厨师学校学了半年烹饪。

三弟成家以后,又选择了出去搞建筑,经过五六年的磨练,在天津工地上带出了三十多人的木工团队,被工地老总委任为带班长。

建筑业是一种受季节影响的工作,天一冷就歇业。这时节也是农村婚嫁迎娶的高峰,三弟经常被村民和工友请去做菜当把头。去谁家至少都得三天,有些经济条件好的,讲究排场的,一去就是五六天。三弟在外时间长,认识的工友多,因此整个冬春天,都在为工长、工友、村民们帮忙做菜。三弟人缘好,和我一样不抽烟、不喝酒,无论给谁家帮忙,都是尽友情,不要一分钱。

2017年9月27日在河北来源出事后,闻讯而来的东姚、采桑的工友,把小院子围得满满的。有许多工友爬在三弟的灵前嚎啕大哭,那种情那种意,真是感天动地,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落泪。

三弟出事来的突然,许多工友并未知道。春节过后,今年正月十六日这天,采桑、东姚等地的工友,自发地组织在一起,分乘四辆面包车,来到三弟的坟头,为三弟举行了告别祭奠仪式。我在北京工作,并不晓得,我的同学布明把这个消息转给了我。

文学家臧克家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三弟是个普通的农村人,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打工者,他虽然走了,但他认识的五湖四海的工友,一想到他的所做所为,都会怀念他,他的名子将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间。

三弟走后一年来,在我的印象中,他根本就没有离去。有时我一回头,就依稀看到三弟的影子,白天见,晚上见,梦里见。有一次在梦里,三弟笑着来北京看我,他说:“大哥,我出事后,你们把我领了回来,可是一到老家的地界上,判官立在城门口,不让我进城,看到血肉开裂的我的头像,与名册上的画像不符,硬说本城没有此人。在你当家给我做了整容后,我第二次来到城门口时,判官才放我入了城。”三弟伸出双手来拥抱我,可我觉得近在咫尺却拉不着他的手,急得我大哭地叫着:“军庆,军庆,三弟,三弟”。

 “老程,老程!”同一个屋里睡觉的老付叫醒了我,“你一直叫着军庆,哭一声,叫一声,你一直呼唤着三弟,哭的很伤心!”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挂钟,正好是凌晨2点,我再也没有入睡,三弟生前与我的点点滴滴往事,象电影一样久久徘徊在我的脑海里。

今年8月,因为体制的变化,我的公司撤出了挂着国字号的机关部门,我们失业了。儿子劝我回老家去休养一段,我也只有如此了,富在城市,穷回山里啊。

回家放下行囊,女儿开车把我就送回了老家,首先同八十有四的老爹见了面,吃了弟媳炒做的丝瓜西红柿面条,浓浓的家乡饭灌了一肚。

饭后,我和女儿一道去坟上拜祭母亲,看望三弟。女儿哭的很伤,因为奶奶、三叔待她很好!我低着头沉思,看到娘和三弟就在眼前,娘依旧那么慈祥,三弟还是那么憨厚地笑着,完全没有悲伤的样子。

 “爹,开始烧纸吧。”女儿的一句话,把我从梦幻中叫醒,娘和三弟突然不见了,只看见满目青草野花的坟墓。我把从县城买回来的冥纸,一叠一叠焚烧,让天国里的母亲和三弟,不再为缺钱而苦恼。

听说有个算命的先生,我去找他,先生要我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母亲告诉我的只是几月几日,具体时辰根本没有准信。先生低头少许,推出了我们兄弟三的属象和准确的时辰。

先生说,今年你七月底公司有变,将会失去原来的工作。

我在北京,他在老家。为什么他算的这么准?短短的几句话,一下打动了我的心。

先生说,前虎是归山虎,后虎是出山虎。归山虎吃饱归巢,一辈子不愁吃喝,安稳清闲;出山虎一辈子,忙于奔波,走东闯西。两虎夹一鸡,鸡命不在家,先西后东,一直漂泊在外。

我再次佩服,但也责疑?为什么没有提起三弟的灾难?妻子憋不住了,就问:“先生有无吉凶?”

先生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嗨,如果没有测错的话,这出山虎应该在去年9月底,就不在了!”

 “啊?”我和妻子同时发出了惊叹!天下竟有如此高人,真是不服不行啊!

我说:“先生,难道就没有破法吗?”

先生沉默了良久,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他去年继续向东走,不去西闯,命还会有十年的。可惜“走东闯西”,触犯了禁规,这都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从先生家出来,我好像有了些释然,也许人世间的一切,早在你落地的那一刻,上天就已安排好了。走了,也就走了吧。

回首三弟短暂的一生,十八岁那年,就让医生判了死刑,他却奇迹般地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娘求的一种福报吧!他成家后,又盖起了新房。用自己辛苦挣来的钱,供养孩子上学、考上了杭州理工学院,在三弟乡下人的基础上,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为程门学子开启了一个美好的前程,我的确为之欣慰。

我也诚心地告慰在天之灵的母亲,娘啊,你生了我们兄弟三,给我们都娶了媳妇。娶过媳妇后,我们兄弟三都没有忘了娘。娘说:“儿孝顺,妻不敢。儿忤逆,妻大胆。”因为我们心中有娘,儿媳妇们都像女儿一样,尊敬娘,拥戴娘,无论生前死后,一直到永远。

仅以此文,纪念三弟遇难一周年,祝愿三弟在天国陪伴母亲,为我们尽孝尽忠。

2018年9月21日于北京-程银昌

【作者简介】:程银昌,河南省林州市任村镇井头村人。自幼喜欢文学,尽管一生坎坷,但仍失志不渝。先后在《太行文学》《新林州》、《红旗渠报》、《林州供气》、《红旗渠文学》、《芝兰园》、《林州文苑》、《世纪文学》等媒体上发表文章。《林州文苑》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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