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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具风格的风景画家-列维坦

 塑跑 2020-03-27

伊萨克·列维坦(Isaak Levitan)

列维坦(1861—1900年),俄国19世纪下半期最杰出的风景画家。他出生在立陶宛山城基巴尔塔一个犹太人家庭,父亲是铁路上的低级职员。列维坦幼年时父母就双亡,生活无着落。12岁时进入莫斯科绘画雕刻学校半工半读,师从俄罗斯风景画派奠基者萨符拉索夫和风景教授画家波连诺夫。1884年终以优异成绩毕业,作品在巡回展览画派展览会上展出,俄罗斯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特列恰科夫以重金购买了他的毕业创作。从此他以独具风格的风景画家登上俄国画坛。1891年30岁时正式加入巡回展览画派。37岁开始回母校执教,是位优秀的教授画家。

列维坦的风景画一般以农村的平凡景色为题材,赋予大自然以特殊的涵意。24岁的年轻画家与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大师契诃夫成了莫逆之交,在契诃夫的启发下,列维坦更加接近具有民主思想的人物,使自己的风景艺术更具时代意义。19世纪90年代,俄国民主运动高涨,积极地影响着画家的思想。他和契诃夫一样,在作品中表现出激动和喜悦的情绪以及对生活的信心。列维坦创造的作品总是有纪念碑式的构图和朴实简练的艺术语言。他对自然景物进行高度的概括,创造出俄罗斯大自然具有深刻思想的综合形象。契诃夫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独树一帜的天才,他的作品是那么清醒有力,本该引起一场变革,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列维坦一生历经坎坷,但在他的画中却充满希望、欢乐,闪烁着“能使疲倦的心灵愉快起来的阳光”。

《雪地猎人》

1876年

《白桦林》

1885—1889年,莫斯科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列维坦曾接触过法国正在兴起的印象主义外光画法,这对他的画风改变有一定的影响。《白桦林》被称为“俄罗斯印象派”的代表作。这里被表现的是小白桦树林的一角,阳光在白色树干和鲜绿色叶子上颤动着、游戏着,旁边是鲜嫩多汁的青草和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画面的色彩是柔和的、新鲜的,同时又是明亮的。

《雨后普寥斯》

1889年

普廖斯位于俄罗斯伊万诺沃市东北的伏尔加河畔。1410年由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一世建立,至今有六百余年历史。普廖斯位于俄罗斯“金环旅游线上,是伏尔加沿岸一座美丽如画的疗养胜地。古城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优越,它诗情画意的自然景观和众多小巧玲珑的教堂建筑,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绘画大师和音乐家。

《雨后》囊括了伏尔加河岸那暮色细雨中的小城的全部魅力。片片水洼在闪着白光。一团团雨云像低垂的烟雾,向伏尔加河的远方陆续飘去。从轮船烟囱里冒出的蒸汽低悬在水面上。岸边,那潮湿的驳船一片漆黑。多么好啊,在这样的夏夜里,那些远处的房子里的人们经过干爽的穿堂,走进低矮的小房,里面是刚刚擦净的地板,已经亮起了灯光,敞开的窗户外面雨声淅沥,从荒芜的花园里飘来一阵阵沁人心肺的野花香。多么好啊,聆听那用旧钢琴弹奏一首乐曲,它那微微松弛的琴弦象吉他一样叮咚作响。琴旁的木桶里种着一株黛绿的小榕树。一位女学生蜷着双腿坐在安乐椅上,正在读一本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屠格涅夫的小说。一只老猫在房里走来走去,它的一只耳朵在神经质地抽动着——正在细听厨房里是否有菜刀的声响。

从大街上飘来了一股蒲席味,明天是赶集日,将会有许多大车聚集在教堂广场上。轮船顺流而下,追逐着那遮蔽半边天的雨云。那位女学生睁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眺望着远去的船影,心中满怀惆怅。轮船向下游的城市驶去,那里有剧院、有书,还有诱人的幽会,多么令人向往!

《寂静的修道院》

1890年,莫斯科 特列季亚科夫美术博物馆

列维坦运用典型的现代主义笔法描绘了这座寂静的修道院。

一座旧桥静静地立在河流之上,幽静而弯曲的小路直通丛林中的修道院,路的两旁是用短而密的线条画出的碧绿幽深的草丛,其上用点状点缀出星星点点的白色野花,使得画面清新而沉静。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夕阳的余辉染红了云霞,晕染的粉色、金色很好地表现出云朵的柔软,给人以舒适亲切之感。修道院的白墙圆顶镀上的一层金光,此刻散发着祥和之气,这在绿色的丛林中显得格外突出。

平静的河面上倒映着白墙绿林,还有天空闲散的云霞,一切都沉浸在安静美好的氛围里。丰富的色彩,细腻的笔法,适度晕染的效果,给人以悠远寂静的静态却无凄凉之感。

《意大利之春》

1890年

列维坦曾因积劳成疾,一度赴意大利、瑞士和法国考察和疗养,接触到法国正在兴起的印象主义外光画法,这对他的画风改变有一定的影响。在这幅《意大利之春》中,湛蓝的天空、皑皑白雪覆盖的远山和眼前的红花绿叶交相辉映,呈现出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

《弗拉迪米尔卡之路》

1892年,莫斯科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弗拉迪米尔卡是俄罗斯人对流放犯必经之道的称呼。画面上,一条大道从近处一直通往远方。道路凸凹不平,辙痕斑驳,布满尘土。两旁是原野、草丛、麦苗、林木、土丘。大块的天空欲雨不雨,云块并不陌生。然而只要说:“这就是弗拉迪米尔卡!”我们就将立即获致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大约这就叫历史感了。

此刻,阴郁的天空变得愈加阴郁起来。密云深处,仿佛听得见雷声。枢密院广场上试图推翻沙皇专制的十二月党人的枪声,以及尼古拉卫队的炮声是雷一般作响的;开往西伯利亚的驿车是雷一般作响的;威严的军靴,挥舞的警鞭,直到俄罗斯小说之父普希金和人民诗人涅克拉索夫的诗句都是雷一般作响的。可是,难道雷声便是暴风雨的预言么?如果不是暴风雨,又凭什么摇撼头顶凝重无比的黑暗?喑哑中,有一脉斜晖投射到黑麦田上,白骨般炫目,令人心悸。但见云块陡然涌起,自远方逼近我们,好似有意让我们从中发见自己的灵魂的骚动。而原野、山峦、纠缠的小路,也纷纷动荡起来,似是无力承受重压,又似不甘于宁静的匍伏……

列维坦,这个从小失去父母的人,过早地成了历史的遗孤。作为风景画家,他不但善于感受俄罗斯大自然,于民族历史的重负也如批判现实主义画家列宾一样具有过人的敏感。不同的只是,命运的纤索并非加于“集体”的肩膊之上,而是深深地勒紧了个人——看看大道上的那个流浪者吧,多么地渺小而孤独!周围不见同类的形影,只有带檐的十字架,在近旁的墓顶俯视着他。永远的十字架!

人类的不幸,正在于灾难无法分担。它穿透个人而且只有穿透个人而成为纯粹的一种痛觉。说到历史,它就不是圆丘形的大脑拼凑出来的大而无当的实体;作为曾经存在过的时空,它的充满苦难的内容物,唯在个人锐利的痛觉中敞开而成为新的事实。人类苦难之途的象征——《弗拉迪米尔卡》,完全可以使历史在我们如读一般风景画的欣然超然的感觉中消失。但是,倘使一旦从它那里竟烧灼般地感觉到列维坦的感觉,那么不妨说:我们已然进入了历史。

《晚钟》

1892年

在列维坦的笔下,黄昏、傍晚、暮色是经常的主题。《晚钟》描绘的便是黄昏降临的郊外景色。画面中央是一条宁静的小河,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树丛中远远地可见一座带蓝色园顶的教堂,旁边是修道院的钟楼,红白相间,尖塔顶上还有一个金色的小圆顶,河面上隐约可见教堂、钟楼的倒影。河的一边靠着两条小船,透着一股萧索味儿,有一种“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

《三月》

1895年,莫斯科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大师契诃夫在《草原》中曾有这样的一段话:“当久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深邃的苍穹,不知何故思想和心灵就感到孤独,开始感到自己是绝望的孤独,一切认为过去是亲近的,现在却变得无穷的遥远和没有价值。天上的星星,几千年来注视着人间;无边无际的苍穹与烟云,淡漠地对待人的短促的生命;当你单独和它们相对而视并努力去思索它们的意义时,它们就会以沉默重压你的心灵;在坟墓中等待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孤独之感便来到了心头。生命的实质似乎是绝望与惊骇。”

这种深沉的哀愁恰好可以诠释列维坦画中的意境。

列维坦越接近后期,其思绪就更多地停滞在了秋色上。只有在《三月》这幅油画中才表现了真正的春意:初融的雪堆上空天色暗朗,金黄色的阳光灿烂辉煌,从木板房的台阶上点点滴落的初融的雪水,如玻璃珠似的闪闪发光。虽然大地上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白桦树干仍是光秃秃的,但天蓝得令人陶醉,木屋顶上的积雪已开始融化,预示着春天即将到来。

《金秋》

1895年

《金秋》画面充满了阳光,湛蓝的天空,仿佛活生生的会呼吸似的,天空飘浮着灰白色的云,阳光穿过云朵照耀在同样蓝得发亮的小溪上,田野正在由绿变黄,树叶已全部变成金黄色,清晰可见的笔触宣泄着画家心中涌动的激情。

《伏尔加河上的清风》

1895年

从列维坦的风景画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对俄罗斯大自然独特的、深刻的理解,以及善于揭示自然奥秘的艺术表现力。他善于抓住人与自然在感情上的联系,来表现大自然的内在情感。他创作的风景画虽然大多是非常平凡的景色,但却能够引起人们的丰富联想,具有诗一般的抒情味。他在1888年创作的伏尔加河组画中,这种特色体现得更为明显, 在19世纪90年代后期,由于俄罗斯社会进步力量的活跃,列维坦的精神生活也得到了改善,他也在自己的作品中流露出对生活的信心,散发着活力,在《伏尔加河上的清风》中,伏尔加河上绚丽的夏天,反映出作者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俄罗斯的湖》

1900年,圣彼得堡 俄罗斯博物馆

《俄罗斯的湖》是列维坦的绝笔之作。这是他39岁那年所画,是他最成熟的一幅风景油画之一,可惜,这是一件永远未能完成之作。

画面辉煌壮丽,生动地勾勒出俄罗斯那永远不朽的风貌:傍晚的落晖、湖泊,远方对岸教堂映照水中尖顶,天空中布满了高纬度国家接近北冰洋一带才特有的蓝颜色,还有云朵,飘涌翻卷,那是画家心中祖国的洁白之物呀,是无价的! 近处是一泓幽寂的湖水,安详地托着蓝天、流云。湖岸上输干了水分的芦苇点亮秋天的主题,金色而柔和的大调子一直铺向远方。白云淡淡的影子下隐约着一线遥远而宁静的农舍和草垛,整个画面都回荡在一种音乐的旋律之中。

有评论家把列维坦的这幅《俄罗斯的湖》比作20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它以壮阔的诗意,召唤起画家所有为之着迷的主题:辽远的水域与土地,云与风的游动,阴影流过新犁开的春 天的土地,远方城镇的轮廓,依稀可见白色教堂的尖顶,这是在所有晴朗的春天下午的中部俄国,人只是这自然的很小的,很珍贵的一部分。

《俄罗斯的湖》整个画面给人一种明快的清新和愉悦。凝视这幅画的时候,潜藏与我内心深处的那份温柔的诗意一瞬间找到了感应,灵魂的音乐开始高高低低地一唱一和了,在内心轻轻地荡来一圈且清且亮的涟漪。


列维坦和作家契诃夫的气质惊人的相似。如果一边读契诃夫的《草原》,一边看列维坦的画集,就会发现他们的作品原是在相互印证。如果他俩交换手中的笔,所做的也会完全一样。那就变成了列维坦的《草原》和契诃夫的画。他们都不去描述名山大川,只注意身边寻常的景象,乃至再普通不过的事物。比如契诃夫笔下的村民、医生、更夫、雨雪、邮差、犯人、马车、食客、老鼠和厨娘等;比如列维坦笔下的草地、水湾、村舍、洼地、河岸、围栏、麦垛、杂树、墓地和地平线,等等。而且他们全都不事声张,不着意渲染,更不故弄玄虚。他们喜欢用单纯的语调叙述内在的并不平凡的意蕴。他们都是由于被这意蕴感动了,才拿起笔来。这意蕴既是大自然一种动人的本质,其中也融入了他们共同的那种气质,那种情怀,那种伤感、博爱、克制、悲悯和忧郁及其美感。他们有时连心绪也都十分相像。列维坦简练的色彩,像像契诃夫那些白描的短句子;列维坦松散的结构,就像契诃夫那些散文式的叙述片段;列维坦很少运用对比的画面,就像契诃夫那些没有故事的小说。然而,灵魂向来都在最真实和最朴素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物。

面对列维坦的作品,我们不是被优美的视觉感受所感染,而是被其内在的一种东西深深感动着。比如:阳光下林间那种绿色的优雅,秋月下白桦树的落寞与孤单,还有白夜里的村舍那片冷寂。我看着列维坦一幅画中那一片空荡又繁盛的草原,忽然想起契诃夫的呼喊:“在你看见而听见的一切东西里,你开始感到美的胜利,青春的朝气,力量的壮大,求生的渴望;灵魂响应着可爱而庄严的故土的呼唤,一心想随着夜莺在草原上空翱翔。在美的胜利中,在幸福的洋溢中,透露着紧张与痛苦,仿佛草原知道自己的孤独,知道自己的财富和灵感在这世界上白白荒废了。没有人用歌曲称颂它,也没有人需要它;在这欢乐的闹声中,人听见草原悲凉的、无望的呼号着:歌人啊!歌人啊!”如果不是画家和作家告诉我们,我们能从这寻常事物看到无言的大自然亘古以来这无边的苦痛吗?他们听到了大自然灵魂的声音。

列维坦与契诃夫也是一对同龄人。契诃夫卒于1904年,享年40岁;列维坦在1900年辞世,死时39岁。他们生前是好友,死后他们留下的作品也常常叫人联想到一起。这二位英年早逝的俄罗斯巨人在一生中都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使命:契诃夫从他的小人物中找到了俄罗斯人的性灵;列维坦则从他的寻常景物中找到了俄罗斯大自然深在的灵魂。大自然的灵魂不是大自然的特征。它包含着大自然与人类的共同的历史经历。它们之间从来就是相互感应、相互依托、相互塑造的。因此,最深刻的大自然之魂乃是人的灵魂。从这一点上,我们便认识到列维坦在俄国风景画——乃至世界风景画中独特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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