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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潘安”一起念“黑化肥会挥发”

 昵称535749 2020-03-29

中科院之声

中国科学院官方账号~2小时前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有一位潘月鹏研究员,专注于追踪大气氨的来源和去向,被办公室同事戏称“潘氨”。然而,此“氨”非彼“安”。大气中的氨是很不安全的。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氨气的前世今生。

“潘安”之名始于杜甫的《花底》诗:“恐是潘安县,堪留卫玠车”。潘安即潘岳,西晋著名文学家。在他生活的时代,栽培绿肥就记载于《广志》:“苕草色青黄紫花,十二月稻下种之,蔓延殷盛,可以美田,叶可食”。这里的“苕草”就是我国古代农业生产用到的一种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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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毛叶苕子。苕子可作绿肥,具有产量高、适应性广、固氮能力强等特点。(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古语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有足够的肥料,农业必然因地力衰退而歉收。在化肥没有发明出来的年代,南美还曾爆发了一场持续四年的战争,起因竟是争夺海鸟粪——“天然肥料”。那是在19世纪,欧洲爆发工业革命后,人口数量激增,粮食供应日趋紧张。面对农业发展的迫切需求,科学家们很快发现植物从腐殖质中获取养分。海鸟粪由于富含氮和磷,是那个时代最理想的天然有机肥,因此成为战略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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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南美海岛鸟粪开采。南美花岗岩海岛寸草不生,周围鱼类众多,成为海鸟天堂,鸟粪厚达几十米。(图片来自网络)

事实上,地球大气中氮含量富足,但主要是氮气,无法被植物直接吸收利用。自然环境下,只有闪电或者固氮菌可以把氮气转化为可被植物利用的有效氮。但这些固氮方式效率很低,每公顷土地充其量只能养活几个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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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豆科植物根瘤中的固氮菌,可以把氮气变成生物可利用的有效氮。(图片来自网络)

直到1908年,德国科学家用空气合成了氨,化肥生产进入工业化时代。现在,每公顷的土地可以承载几十人的口粮。毫不夸张的说,氮肥的发明养活了地球上至少一半的人口。

然而,工业氮肥的大量投入很快打破了自然界的平衡。

现在,全球每年的氮肥生产和化石燃料燃烧排放的活性氮,已经超过了生物固氮和闪电等自然固氮量。这个平衡被打破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负面的效应也越来越多,并且逐渐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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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潘多拉魔盒(图片来自网络)

比如,农田过量施肥后,没有被作物吸收的氮就变成了妖魔鬼怪,无孔不入:留在农田里会导致土壤板结和酸化,进入地下水会造成硝酸盐超标,汇入河流湖海会引起水体的富营养化。欧洲水体酸化最严重的时期,一些湖泊甚至出现鱼虾绝迹的现象。

此外,农田施加的氮肥还有一部分通过氨气挥发的形式进入到大气中,与工业排放的污染物发生化学反应,使得大气污染雪上加霜。

时下,春播已经开始,田间地头一片繁忙景象。浇水、施肥,成为粮食丰收的保障。每年3月底4月初,监测北京城市大气氨的仪器上经常出现氨气脉冲峰,当这些富含氨气的污染气团经过北京时,氨气浓度是春节期间的十几倍。

中科院大气所还在全国组网监测大气氨的时空变化,发现华北是我国氨气浓度最高的区域。这个观测网络有53个站点,如果按照土地类型区分,农业地区的大气氨浓度最高,其实这不奇怪,因为施肥会释放氨气进入大气。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排在第二名的站点类型,竟然是城市地区。华北城市氨气的年均浓度是森林或者草地的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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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大气氨沉降观测场(潘月鹏 摄)

城市大气氨污染是一个普遍现象,不只出现在华北。对于城市大气氨的来源,大部分人的第一直觉是农田传输来的。其实,除了施肥,养殖场也排放大量氨。另外,在农业活动静默的冬季,机动车、燃煤和电厂逃逸的氨气相对更多,科学家也发现了这些燃烧源排放氨气的同位素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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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大气氨溯源采样器(潘月鹏 摄)

除了地面上的测量,卫星也能看到大气氨的污染状况。

比如,欧洲的一颗卫星就发现,我国华北、印度北部和非洲中部等地区是全球氨气浓度的热点区。

同时,卫星上还观察到很多工业源或化工厂排放氨气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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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全球大气氨浓度的卫星观测结果(图片来自网络)

氨气停留在大气中会加剧霾污染,它也会躲进云、雨、气溶胶或者直接随着大气传输到森林或草地等自然环境中,进而造成生物多样性降低和温室气体排放等一系列危害。这一现象的科学称呼是“大气氮沉降”,是全球氮循环的重要环节,是连接大气圈和生物圈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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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中科院额尔古纳大气氮沉降试验场。氮添加后,喜氮植物疯狂生长,逐渐成为优势种,处于竞争劣势的其它植物群落数量减少。(吕晓涛 摄)

过去几十年,“大气氮沉降”的潜在影响备受关注。科学家在草地或森林的土壤上面,用洒水壶“喷淋施肥”来模拟大气氮沉降,进而观察自然生态系统的反应。通过这样的野外实验,科学家想弄清楚一件事:大气传输过来的这些“外来氮”沉降到地表后,是否会影响地球系统的正常运转,影响的程度和方式怎样,又如何调控这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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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中国科学院清原森林生态系统观测研究站。实验人员在林下土壤开展喷淋施肥模拟氮沉降。(习丹 摄)

近年来,有科学家逐渐意识到,以往的“喷淋施肥”实验有些问题。因为,大气传输来的“外来氮”首先接触的是植物,而不是土壤。尤其是在森林地区,植被才是接收大气氮沉降的“第一高度”。于是,研究人员开始尝试用飞机在森林上空喷水施肥,来进一步观察森林的反应。

美中不足的是,在飞机上给森林“喷淋施肥”的实验仍然不完整。因为它只考虑了看得见的雨水,而忽略了隐形的“外来氮”,那就是通过大气传输过来的氨气(干沉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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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氮沉降的三种主要途径:降水(湿沉降)、气体和颗粒物(干沉降)(潘月鹏 绘)

其实,氨气沉降到地表后,像二氧化碳一样,可以直接进入叶孔,参与植物的生理过程。

但不利的影响也会存在。

比如,英国科学家就在泥炭沼泽湿地实施了一项“喷氨施肥”实验,随后发现,当氨气沉降量达到每年70公斤/公顷的时候(相当于华北氮沉降量),只需要3年时间,沼泽植被盖度和组成就会发生明显变化,敏感的物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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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大气氨干沉降到地表后,可以通过叶孔进入植物(氨气影响下叶片损伤,变成棕褐色)。(图片来源:Ian D. Leith. Global Change Biology,2011)

然而,如果使用“喷淋施肥”来模拟氮沉降的影响,湿地物种组成的变化要到第5年才出现。这就告诉我们,在相同大气氮沉降量的情况下,氨气干沉降对植物群落的影响速度要比湿沉降快两年。而这也是科学家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以往的氮沉降都是“喷淋施肥”,没有考虑氨气干沉降的影响,也就预测不到这种快速的变化。

更为紧迫的是,现在全球各地大气氨浓度都在升高,我们不得不考虑它的潜在影响。

对于不同类型的自然植被而言,高浓度的氨气是天然的氮肥,还是另一个潘多拉魔盒,是未来大气氮沉降模拟实验应该重点探索的内容。

有关“喷氨施肥”的实验构想和来龙去脉可以参见Atmospheric and Oceanic Science Letters 大气活性氮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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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模拟大气氮沉降的野外控制实验:(a)传统的林下施氮方式(模拟湿沉降);(b)林冠施氮方式(模拟湿沉降);(c)未来模拟林冠干、湿沉降的方式(模拟不同氮沉降形式:干、湿沉降;不同形态的氮:氧化态和还原态,尤其是氨气)。(图片来源:Atmospheric and Oceanic Science Letters,https:///10.1080/16742834.2020.1733919)

面对持续升高的氨气及不利影响,全球行动不一。欧洲较早提倡氨减排,但在强制欧美改善空气质量的《哥德堡议定书》中,欧盟只提出6%的氨减排目标,与二氧化硫(59%)和氮氧化物(42%)的宏伟减排计划相比少的可怜。美国国家大气沉降观测计划已将氨浓度列入监测指标。“十三五”期间,我国开展“化学肥料减施”和“农畜牧业氨控制”科技攻关。2020年3月,河北省印发锅炉、水泥、平板超低排放标准,将“氨逃逸”列为重点监管内容。这一系列操作将引领我国氨气减排进入快车道。

氨气减排,未来可期。

来源: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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