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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岁月最深情,花落花开又一春 过年系列之④——走亲戚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3-30

01

新年快乐

小时候过年,讲究很多,有固定的仪式和程序,没有人嫌麻烦。

而现在,生活追求短平快,人们早已吃穿不愁,快餐文化盛行,该省的程序全省了。当然,不该省的也省了。

生活没有了仪式感,也就没有了参与感和满足感,甚至成了缺憾。年越来越不像年了。

小时候过年,除了贴春联、穿新衣、吃卤肉、包扁食、放鞭炮之外,还有一个重头戏,便是走亲戚。

大年初一早上吃扁食,千年不变。大人用筷子,小孩用叉子。早饭过后,是上坟祭祖。上完坟回来,是家家户户相互串门拜年,拍拍话,烤烤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直到家家户户都走遍。

大年初二开始,另一项重要活动就要粉墨登场了,这便是走亲戚。

02

新年快乐

走亲戚也有顺序,一般是先走新亲戚,再走老亲戚。新媳妇初二要回门,这是规矩,第一年娘家还要忙着带新客,场面很是隆重。

这之后便是母亲的娘家亲戚,外婆家、舅家、姨家。同步的还有姑家、姑奶家。

再之后是祖母的娘家亲戚,舅爷家、姨奶家、表伯表叔表姑家。至于曾祖母的娘家亲戚,那是真正的老亲,得看交情,一般走动就比较少了。

那一段时间,一条条乡间小道上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全是走亲戚的。小一点的孩子,由大人骑自行车驮着,前面车梁上坐着一个小的,后座上再坐一个稍大的,礼品则挂在自行车右后侧的车架上,用布包单包着。

大一点的孩子,一般不用大人带了,独自骑车上路,堂兄堂弟一起,一路欢声笑语。在一些交通要道的路口,有卖广东甘蔗的,有卖花生、瓜子、花喜糖的,全部是充满诱惑的各种美食。一条条乡间小路,也成为孩子们最甜蜜的旅途。

走亲戚带的礼品,那个年代很简单,就是一盒果子。盒子呈长方形,上面盖一张红色彩纸,用纸绳子一横一竖地捆起来,最后再打一个手提的绳结。

盒子里的内容,多是饼干、兰花根儿、炸糖角、米花糕等等,那是小孩子最垂涎的美食,过完年之后还要惦记好多天。条件好点的,还要再配一包糖,黑糖白糖都可以。

春节里走亲戚,长辈都要给小孩子发压岁钱的。一般是一块钱,少的也有五毛的,多的也就两块钱的水平。这些必须提前准备好。

当然一些新结成的亲家,备的礼还要更重一些。除了常规礼品外,还要再配礼条、鸡蛋、鱼、鸡、猪腿、羊腿之类的,配成四色礼或七色礼,那就相当像样了。

新婚第一年的春节,新媳妇要由新郎领着,基本上要将男方亲戚走一个遍。无论到哪个亲戚家,都是要给新媳妇封喜钱的,那可比发给小孩子的压岁钱厚实多了。

那一段时间,家家户户既有出门走亲戚的,也有在家迎亲戚的。家家户户都要家里留人,因为那是一个没有手机和资讯的时代,捎个信靠口口相传得好几天,和鸡毛信传递速度差不多,因此你根本不知道哪家亲戚会在哪天突然登门造访。

中午的时候,菜肴上桌,把酒热上,少不了要吆五喝六,划拳整上几盅。几盅酒下肚,腔调变得越来越豪爽,半个村子都能听到。不过也没有关系,根本不用担心会吵到周围邻居,因为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这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嗓门调到最高分贝,可以成晌地喝也不用担心打烊。

03

新年快乐

我小时候走亲戚,除了近在咫尺的万庄姨婆家,去过最多的有三家亲戚,分别是高寨的小姑家、韦庄的表伯家、彦起营的舅爷家。

这三个村子均属城郊乡,相互离的比较近,但离家均为十来里地,不很远,但以当年的路况、车况和年纪来看,这已经是不近的距离了。中途要经过三四个村庄,还要穿过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桥,有时还要绕上半天才能通过。常常是早饭后出发,午饭前刚好赶到韦庄表伯家。

高寨和我们庄亲戚太多了,有点像现在国际上的两个友好城市。庄东墁儿,几乎家家户户都和高寨有亲戚。过年走亲戚,大家会相互攀个伴儿一起出发,路上好有个照应。特别是小孩子,七拐八拐的村间小路,有时候真的是会迷路的。

戚多了,难免会辈分错乱。但老祖宗早定下规矩,叫“乱亲不乱祖”,按这一原则称呼,再乱的亲戚称呼也能给捋顺溜了。

高寨小姑家只是过路店,礼放下,小姑的荷包鸡蛋茶还没烧好,我都已经走了,因为中午前还要赶到韦庄的表伯家,一般在那里吃午饭。

韦庄的表伯,是父亲的姨家表哥。午饭是表娘做的,吃完午饭稍稍停歇一下,就要急着骑车返回了。那时的走亲戚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

走亲戚除了出去玩一趟,吃顿好吃的,小孩子的最大收获,就是压岁钱。记得有一年去彦起营舅爷家(父亲的舅家)走亲戚,妗奶给的压岁钱是四张崭新的贰角纸币,图案是绿油油的那种。那个年代农村的新纸币非常少见,当时的我爱不释手,印象深刻。

04

新年快乐

家在红泥湾,大姑家在唐庄乡,距离都在三十华里左右,这在当年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因此不是年年都去走亲戚。

大约是1997年春节,我军校放寒假,哥哥刚参加工作三年,我们哥俩带上两三岁的侄子,过年去看舅舅。那一天舅舅非常高兴,特别是看到孙子辈的小家伙,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那天中午,舅舅亲自下厨做的下酒菜,中午非要和两个外甥喝几杯。当年舅舅在红泥湾镇上杀猪卖肉,舅舅负责收购和屠宰,妗子负责在集市上卖,生意很好。

下酒菜很快就拾掇到位,舅舅兴致很高,非要猜枚喝酒。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侄子那时还是个光屁股娃,穿着开裆棉裤,对满桌子的美味菜肴显然并不感兴趣,却对门口堆着的一堆沙子发起没完没了的冲锋。

舅舅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极富经商头脑,年轻时是万人迷的美男子。枚好酒量也大,无论怎样让,两个外甥也决不是他喝酒的对手。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风凛冽。舅舅一边和我们喝着酒,一边满眼慈爱地望着正在门口用小塑料铲挖沙子的小家伙,高高撅着的屁股蛋露在外面,都被寒风冻红了,却还是兴致不减,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翻腾着那堆沙子。

后来,48岁的舅舅英年早逝,留下了无尽的遗憾。转眼之间,舅舅离世已经十个年头了。要是他能知道,现在我的表弟——他唯一的儿子,还有几个外甥们,事业都发展的如此之好,他该能有多高兴啊!

05

新年快乐

小时候走亲戚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襄樊表姑家,那是父亲的姨家表姐。这是少年的我外出看世界到达的最远距离。

去的时候不是春节,好像是收秋之后的季节,时间大约是七十年代末期。我是跟随叔叔一块过去的,从盛庄路口坐车,乘的是摩的,这在当年是最先进的交通工具。

表姑家在樊城,经过襄阳再穿过一条大江即可到达。当年的襄樊,现在改名叫襄阳了,不理解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争“躬耕之地”么?

表姑家住在一幢国营大厂家属楼的一楼,孤零零的一座楼,没有围墙,门口就是一条大马路。顺着这条马路往前走没多远,是一座山。沿着缓缓的山坡可以一直爬到山上,山上有野果。

几十年过去了,表姑家门前的场景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人生真的很奇妙,你经历过的某个场景会在不经意间被大脑拍照,然后又在之后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重现你的脑海里,不曾褪色,不会改变。

表姑家吃白米饭,不用说比农村吃的饭强多了。表姑、表姑父很亲我,表哥表姐对我这个农村土小孩也很友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单元房,厕所居然在房子里面,叫卫生间。水箱挂在墙上老高的地方,是蹲坑。我如完厕,一拉绳子,水箱里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声音非常大,把我吓哭了,撒腿就往外跑,表姑赶紧过来安抚。

当年的国营大厂早已不复存在,表姑、表姑父也离世了,表哥也下岗了,日子过得很不如意。这些年来,每到过年前,我都会给表哥转去千儿八百,解决不了大问题,是个心意。只希望表哥能用这点钱置办点年货,过个相对温暖的年。

生活再不如意,也要坚强去面对。大约这就是人生吧。

06

新年快乐

四十年沧桑巨变,变化的不仅是山河湖田、树木村庄,还有人心。

现在的人们不会再去挨家挨户登门拜年了,春节走亲戚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农村逐渐城市化,人们的生活就像一座围城,亲情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人们用一条条分分钟搞定的短信或微信就把年拜了。压岁钱也快没有了,孩子们也不那么憧憬了。发压岁钱也用微信红包代替了。

用于联络感情的微信各种群逐渐沉默无声了,除了微信红包,没有人再对你说的内容感兴趣了。

一代代独生子女已经长大成人,并逐渐走向社会舞台的中心,走亲戚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一个日渐陌生的词汇。

就算他们想去走亲戚,除去遥远的路途以及更加遥远的人心,他们还有他们的后代,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多少亲戚可走?

祝老乡们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继往开来迎新岁,举金杯春满万户,与时俱进贺丰2020年,传笑语喜盈千家。

作者简介:刘尚钞,男,46岁,河南省社旗县大冯营乡人。现居北京,在一家科研机构从事工程技术与管理工作。喜欢用文字记录点滴生活,擅长散文随笔、古体诗词。乡土赊旗公众号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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