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休闲时光 AFTERNOON 文：木木 1 2018年4月，我刚刚忙完了一个患者的前列腺手术走出手术室，走廊拐角处有个人向我走来。 “唐岚。”听到这似曾熟悉的声音，我禁不住浑身颤抖。 抬头一看，我的大脑轰的一下：果然是他。 这个和我相爱，发誓要娶我却又抛弃了我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看着和我分手三年杳无音信的李强，正左顾右盼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我在心里猜测他来找我的目的。 “我想……我想把那个手术做了。”李强压低了声音说：“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这个手术还是找你做。” “什么手术？”我心里一阵发蒙，接着禁不住脸上一红：“哦，是那个包皮环切手术吗？” “对，对……”李强连连答应着：“我媳妇的炎症总是不好，近来都发展成糜烂了，连个孩子都怀不上，所以我想……还是找你把这个手术做了。” 爱和恨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李强和我仅仅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我没有理由拒绝他。 我安排护士给他做术前的准备工作，一切准备就绪，二十分钟后我就完成了手术。 离开手术室的时候李强在背后叫了我一声，我没理，理啥？难道想告诉他，手术时真想一刀子把他那东西切下来？一念之差就会让他就会成为废物？ 我进了更衣室，摘下口罩，镜子里的我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脸上那道五公分的疤痕，就像一条虫子一样趴在我的脸上，曾经俊秀的面孔变得丑陋无比，泪水漫过那道疤痕，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回到家，打开房门，依旧是满屋的酒气熏人，两岁的儿子被母亲接走，丈夫刘峰喝得满脸通红，桌上是两个空酒瓶，连个菜都没有。 我小心地绕过刘峰想进卧室，却被刘峰一把拉住：“去……去楼下买两个菜，老子……今天连下酒菜都……都没有。” 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进了卧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外面是刘峰疯狂的笑声：“你这个丑女人，开着房门……老子都不愿上你……哈哈……” 2 我叫唐岚，2015年医科大学临床专业毕业，进了一家医院泌尿科工作。 我家住在这座城市的郊区，那时，父亲和母亲经营着一家橡塑厂，每年都有可观的收入，在方圆几十里内也算是有钱的人家。 可是，作为独生女的我，虽然家境富裕，又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学历和工作，可现在的我却从没有感到幸福。 从小学到大学，我曾是那么的快乐，直到大三时遇见我的前男友李强，这一切都嘎然而止。 李强那时在工程机械学院上学，和我就读的医学院一路之隔。李强长得高大帅气，我们俩算是一见钟情。 认识了不久，我就向李强献出了我的一切，在爱情里陶醉的女人，是那么的容易失去分寸。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李强的包皮过长，我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像他这种情况最好做切除手术，要不然会影响夫妻生活，卫生方面也难以保证。 可那时候我俩还是学生，觉得手术早点晚点也无所谓，李强甚至开玩笑地在对我说，他这个手术，到以后要我亲自给他做。 那时候的我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追我的男生可不止一个，我和李强的相处惹恼了一个人。 有一天晚上我和李强看完电影往回走，在路边的一片阴暗处窜出一个头戴面罩的男人抱住了李强的脖子，手拿一把尖刀在他的脸上比划着，说都是李强这张帅气的脸惹得祸，今天就要给他破相。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一切想去抢那把刀，那个男生人猛的一挥手，我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男人一看惹了大祸，仓惶逃走，李强把我送到医院，经过检查，我脸上的刀伤长五公分，深度几乎刺穿了我的腮帮。 现场没有一个人证，也没有监控可查，连那把尖刀都被凶手带走，报警后警察来了也无计可施。 住院期间，都是李强照顾我，连我的父母我都没敢告诉他们。 李强家里穷，我只好撒谎说需要一笔钱更换电脑，然后用这钱交了医疗费。 直到老师看到我多日没去听课，这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气得一边骂我，一边心疼地直掉眼泪。 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为了爱情，所有的事情都值得。 半个月后我才出院，可脸上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我一下子成了班里最丑的女生。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替李强挨了这一刀，留下了疤痕，却没有留下爱情。 因为我的丑陋，李强逐渐疏远了我，曾经挂在嘴边上的山盟海誓都成了笑话。 半年后李强作为交换生去了俄罗斯，从此就和我断了联系。 这一场爱情，我付出了身体和容貌，换来的是对李强的彻底认知，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价值。 以后的日子，原本活泼乐观的我变得寡言少语，毕业后再也无心继续考研深造，进了这家医院。 爱情已经飞灰烟灭，脸上的那道疤痕如同横梗在心头上的伤口，时时隐隐作痛，我也不再奢望和相信爱情。 3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一个人不嫌我的丑，开始疯狂地追我。 他就是刘峰，我现在的丈夫，李强的校友。 刘峰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这些我倒没有在乎，就我当时的那张脸，哪有计较的资本？ 可是，当时心灰意冷极度悲伤的我哪有心思再去经过一场恋情？刘峰对我几次表白，都被我拒绝。 毕业后我考试进了一家医院在泌尿科工作，刘峰应聘去了这座城市里的一家重型机械厂。 谁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个好的归宿？父母看到一直消沉的我开始为我的婚事着急，不停地找人给我介绍对象，可是都因为我脸上的那道疤痕被拒绝。 我曾相亲过一个比我大八岁离异男人，交往几天后，他就在微信上直接打了我的脸：“不好意思，一个这么丑的女人，还从事了一份这样的职业，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变态。” 我堂堂的一个大学毕业生，泌尿科的医生，沦落到四处祈求爱情的地步。 那时，刘峰被我拒绝几次后依然没有死心，在他对我我锲而不舍的追求下我开始动摇。 更让父母欣喜的是，刘峰家中贫困，兄弟两个，只要我同意婚事，刘峰可以做倒插门女婿。 对爱情心灰意冷的我已经麻木，什么学历，人品，家境，我连想都不愿意想一下。 又看到父母为我的婚事操碎了心，就答应了刘峰。 我想，能找个不嫌弃我的人就行，况且是倒插门，父母老了会有个更好的依靠。 至于我自己，已经无所谓了，无数个夜里我都会流着泪告诉自己：别奢望了！ 没想到新婚第一夜，刘峰在发现我不是处女后就对我破口大骂，说他放下身段倒插门到我家，没想到找了个烂货。 在这之前，那时候的我身心俱惫，根本就没有心思和刘峰谈及我以前的那段恋情，即便是我脸上的疤痕，我的父母也告诉刘峰这是小时候不小心受了伤的缘故。 刘峰对我的辱骂在我心里激起了怒火，从他在我身上娴熟的动作上，我就知道他刘峰不知道睡过了多少女人，比起他，我要干净了百倍。 我把他推出了卧室，告诉他如果嫌我不干净，要么离婚，要么永远不要进我的卧室。 刘峰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早上，却笑着脸和我的父母一同吃了早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终于明白，在那一夜里，刘峰是怎样的权衡了利弊，才能让他把新婚之夜的愤怒深藏在心里。 我心里也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无论如何，我实在是不愿我的父母再为我操心，如果新婚之夜后就开始闹着离婚，我这个丑女人该闹出了多大的笑话？我还有没有活下去的一丝尊严？ 所有的一切我都没有告诉父母，我祈祷这一丝表面上的光亮，能够让我安度一生。 这个破烂的婚姻就这么在彼此的不满里生存了下来，少女时对爱情的幻想，都灰飞烟灭了。 第二年，我的儿子豆豆出生，圆了父母的梦想。 有了儿子，我的心情好转，就像感到全身心的爱有了着落，我对刘峰也好了起来。 没想到儿子的出生，让刘峰感到他在这个家里身价倍增，开始在我的父母面前都耀武扬威起来。 4 那时母亲乐得个在家里抱孙子，刘峰就和父亲商量，他要辞去原来的工作，由他来接管工厂的财务。 其实父亲也早就有这个打算，不管怎么说，这个厂子早晚都要由刘峰打理，早点让他上手也无不妥，父亲就答应了。 可是刘峰根本就不是这块料，整个账目都弄得一塌糊涂，并且在他接手的第二个月，就偷偷给他老家里打了五十万元，给他的弟弟买了房子。 父亲觉察后一怒之下让刘峰回了家，让他思过后再做考虑。 其实五十万元我们家还是拿得起的，只要刘峰和我的父母商量一下，肯定没有问题。 可是刘峰自己暗暗操作，父亲对他的信任大打折扣。 赋闲在家的刘峰开始酗酒度日，每当我对他好心劝说，都会招来他的一顿臭骂，什么丑女人，烂女人又挂在嘴上，对我百般羞辱。 我是看透了刘峰的德性，几次想和他谈离婚的事，都觉得儿子还小，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反正家庭对于我来说已是名存实亡，即便离婚，我也没有准备再嫁，暂且维持下去也无所谓。 我把儿子送到了母亲家里，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对刘峰的所有举动也都置之不理。 我的前男友李强这次来让我给他做手术，我知道这不是偶然。 自从分手后我俩再无联系，我对他除了恨，再也没有什么，我也猜不透他为何来找我给他做手术，毕竟他的手术部位是个要命的器官，如果我失去理智来个失误，他就不怕成为废物？ 我更不希望他是突发良心来道歉的，他欠我的，又怎么能还得起？ 或许，他是单纯地来欺负我的善良吗？ 第二天我刚刚上班，护士就过来告诉我，说昨天那位刚刚做了包皮环切手术的患者要找我。 我就知道是李强。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病人，他有权利向给他主刀的医生询问病情。 这一去，李强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5 李强问我：“你的丈夫是不是叫刘峰？”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小子。”李强恨恨地说：“当年你脸上挨的那一刀，就是刘峰干的。” 我惊呆了：“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 “就是他干的。” 李强肯定地说：“刘峰一个叫海子的铁哥们现在在我的手下工作，他酒后失言，被我一再追问，说了实话。” 原来，当时刘峰偶然见了我之后，就喜欢上了我。 那时我正和李强热恋，他觉得根本就没有机会。 于是他和几个哥们一商量，演出了那出戏，目的是为了吓唬一下李强，要他和我分手，没成想我扑了上去，他一个失误造成了我脸上的疤痕。 李强还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和他出轨的老婆离婚，他老婆出轨的理由是她俩夫妻生活不和谐，并且嫌他的包皮太脏。 “妈的，这娘们就会找借口，结婚前不嫌我脏，结婚后就嫌弃了？还不是他妈的看上了那个男人的钱？”李强又恨恨地说。 他哭着说，这次来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来的。一是想做了这个手术，二是想和我合好。 他知道我恨他，那一刀几乎毁掉了我的一切。 可是，他宁愿被我当面责骂也要给自己找个机会，这世上的女人，只有我才肯为他挨刀子。 我看着他满脸哀求的样子，心里，忽然间就释然了。 他哪里有一点帅气的样子？他是那么的丑陋和卑鄙，即便我的脸上有了那道疤痕，他也配不上我。 我在自卑里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心里有了光亮。 我扭头走出病房，李强在后面喊着：“唐岚，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我回头一笑，啥也没说，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6 回到家，丈夫刘峰坐在饭桌边，似醉非醉的样子。 我坐了下来，他惊了一下，好久了，夫妻俩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坐过。 我问：“海子你认识吧？” “海子？哪个海子？” 刘峰明显惊慌了起来，接着矢口否认：“我……我不认识这个人，咋……咋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这一刀，是拜你所赐？别装了，海子在李强的手下工作，你原来的铁哥们把你卖了，换了一个好的职位，不信吗？我一个电话把海子叫来？” “别……别……” 刘峰吓的酒都醒了大半，扑通给我跪下了：“我当时就是想吓唬吓唬李强，哪知道你往上扑啊，过后我后悔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倒插门到你家啊，求求你原谅我吧。” “呸！”我吐了刘峰一口唾沫：“你哪里是看上了我这个丑女人？你只不过是个穷小子想跳龙门罢了，你以为有了儿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做梦去吧，明天我们就去离婚，你怎么来的还怎么走，家业和孩子都没你的份。” “又是李强搞的鬼，这小子总会坏我的好事。” 刘峰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喊：“你是怎么见到李强的？你们是不是还有勾搭？我就知道你这个烂货不会安份，一个女人家专门给男人看病，就是个女流氓！” “对啊，李强就是来找我和好的，并且，我刚刚给他做了手术，他就是比你这个酒鬼强了百倍。”我故意激他说。 刘峰完全醒了酒，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喊到：“你……你亲自给李强做了手术？什么手术？哦，我想起来了，这小子在澡堂洗澡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包皮过长，是不是这个手术？” “是又怎么样？李强要和我和好，我给他做手术又什么不妥吗？” “好你个臭三八，果然还和李强勾勾搭搭，当年老子没有一刀捅死你，今天我再给你补上。”刘峰说完就窜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向我扑来。 这时房门大开，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把刘峰按到在地。我的父亲用手机拍下了李强持刀疯狂的一幕。 接着我报了警，很快，警察就过来把刘峰带走了。 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和父母商量好了的。昨晚我就去了父母家，告诉了他们真相，并说我这次一定要离婚。 父母知道了真相也是非常支持，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抚养权的问题。 父亲立刻为此事咨询了律师。 我之所以用言语刺激刘峰，就是等着他对我动手，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孩子抚养权的。 为了孩子，我宁愿冒一次险，如果我的父亲进入房间不及时，我也许会又一次被刘峰破相，可是为了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孩子没了父爱，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缺失，我所能做的只能是以更多的母爱来弥补，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也一定会理解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没有做错。 过去的已经过去，明天的路更多的是靠自己，我会好好工作，建立自信，好好孝正父母，培养孩子。 至于爱情，就交给缘分吧！ —— 全文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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